草碾磨地哢哢作響。與其說她在磨藥粉不如說她是在發泄某些情緒。
沒一會兒,她就有一些受不住了。倒不是她身子多弱,隻是自從她來到了這裏,就沒怎麼睡過。戰爭慘烈程度超出了她的詳細,傷員多得驚人,又缺乏藥物,她不僅忙著照顧傷員,還要找藥草,護士也沒有,基本的護理工作也全是她做得,累的好幾次站著都睡著了,現在完全已經到生理極限。
“就一會兒就好,睡一會兒就好…”水袖還在嘟囔著,頭卻已經下垂,隨著呼吸的節奏微微起伏著,已然進入了夢香。
銀桑從旁邊走了出來,看著睡得要完全栽在地上的水袖,無奈地探口氣。他走上前,將水袖小心地打橫抱抱起。
“好輕。”雖然知道水袖單薄的很,沒幾兩肉,可手上重量實在太輕了,像羽毛一樣,似乎下一秒就要飛走“真的有好好吃飯嗎?”
實際上銀桑還真沒猜錯,水袖為著搶救傷員,連飯都是草草扒幾口了事。
現在日頭大,銀桑將她放在樹蔭下陰著,自己走到了磨藥的地方坐下,開始碾磨起來。
日頭毒辣的緊,不一會兒,少年臉上就有了一層薄汗,猩紅的雙眼半耷拉著專注磨著藥粉。
說起來,以前好像也經常這樣…水袖坐在櫻花樹下靜靜地碾磨藥粉,他抱著劍在一旁閉著眼假寐…當時想著,能一直這樣也不錯啊…
沒想到,兜兜轉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原點,銀桑嘴角不禁微微上揚一個弧度。
模模糊糊中,鐵盤粗糲地互相研磨聲音傳進水袖耳朵裏,她微微皺緊了眉頭,發出一聲輕呼。她搖搖腦袋,撐著手,半支著身體做起。
陽光刺眼地緊,直直地射在眼睛裏,視網膜一片模糊,模模糊糊中看著一銀發卷毛,下意識地喃喃道
“銀桑?”
銀桑應聲回頭,還是一樣的死魚眼,一樣慵懶有氣無力的神情“約,醒了啊。”
從分離開始到現在,水袖從未仔細地看過銀桑,現在看來,明明還是以前的樣子,卻分明不一樣了。下巴堅毅的弧度,臉上未刮幹淨的胡茬,身上重重的戾氣,身上微微帶著點血腥味。
在分開到現在的時光,銀桑他們到底經曆了什麼啊?她突然就覺得心疼。
她呆立在身邊,突然手足無措起來,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對不起。”
銀桑正在磨藥的手一頓,低啞的問道“你為什麼要道歉?”
她咬著下唇,感覺整個人都無所遁形“銀桑,我不是,並不是我想成為木村家的人的…”
看著水袖語無倫次地解釋,銀桑突然就知道麵前這個一向堅毅的少女這幾年是背著怎麼深沉的愧疚的活著。這都是他自以為是的錯,才會讓她受了那麼多折磨。
他站起身,看著水袖,因著常年拿刀的手帶著剝繭的手掌重重地放在水袖頭上揉搓著,聲音裏全是歉意“該說抱歉的是我。”
誒?
還沒等水袖反應過來,銀桑將水袖抱著,頭枕在她肩膀處,熱氣掃過水袖小巧的耳垂“抱歉,水袖。”
他語氣輕柔極了,可神色全是鄭重。
水袖鳳目一眯,幾年來無處安放的委屈突然就找到了宣泄口,她把臉深深地埋在銀桑胸口,用盡力氣回抱著他。
銀桑臉色一紅。不妙啊,這可真的不妙。明明是和他一起長大的女孩,卻不一樣了,明明以前也經常抱著她,可感覺卻不一樣了。他清晰的感受到胸`前的柔軟,想將她推開,水袖卻抓著他衣服不放啊。
銀桑無奈地歎了口氣。當年的小女孩也長大啊,以後就不能這樣抱著她了吧…總感覺這樣有點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