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無限感慨,他有如今成就,便是胤禛知人善用之德,他毅力決心之功,況壯誌淩雲,單看此處,他確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無奈想到他最後結局,卻也為之惋惜,難怪哲人常說,亂世英才必斃於安逸,戰場轟雷屍體滿布猙獰麵孔往往擊敗不得,卻失陷於最無防備生活的安逸。如此想來,我眸光中不禁閃出一絲悵然,“亮工,將才者,大義也,往昔如何皆過眼雲煙,現在說來,許是過早,可,我希望將來某一日,如果可能,希望你仔細回想今日所言。”
年羹堯聽我講完,眸光中似有不解困惑,卻握拳以江湖之禮恭敬道:“菱主子,果然與眾不同,難怪舍妹提到你。”
我眉頭上揚,想到那年雨季油紙傘,那個站在涼亭麵容憔悴身體瑟瑟發抖的清秀容顏,心中猛地一窒,嘴角微揚,眼中卻無一絲笑意,“年大人恐怕意不在此吧?”
許是見我語調怪異,滿含譏諷,他忙解釋道:“菱主子誤會亮工了,隻是小妹自小體弱,府裏除了四爺,亮工想到的就隻有你了。”
我忽地抬高嗓音道:“年大人何出此言?府裏再往下也輪不到我去照顧著,你大可托付於那拉福晉,你高看我了。”想到早幾年府裏傳言年氏腹中孩兒流失是我在作怪,他是年氏親哥,怕也是懷疑我害了他妹子吧!
年羹堯有些急躁,手緊握著,欲言又止,我見他再無言語,便輕聲道:“今日多謝你了,如若無事,我便走了。”沒再看他一眼,我轉身要離去,剛邁出一步,胳膊便被攥住,我轉頭看著年羹堯沉聲道:“大人此舉怕是不合禮數吧?”
年羹堯冷寒眸中閃過尷尬,忙鬆了手,“菱主子,請聽我講,舍妹並無它意,隻是對我說,他日有機會,要讓我帶給你一句話,那把油紙傘是我送與四爺的,當日江南回京途中得此傘兩把,給舍妹一把,另一把便送與四爺。”
當日,見年氏撐著與我樣式相同的油紙傘,心中煩悶,便將傘毀在雨幕中了,可是如今再次聽見有關於油紙傘,卻沒了當時的悲戚,於是我抬頭道:“過去的事情與我無關,我隻在乎將來,整日活在過去的女人不配留在他身邊。”見他似乎有些尷尬後的窘迫,剛毅寒涼的麵容浮現出如此表情,倒也無可奈何,可我卻隻能無聲歎息。
年羹堯微微歎息道:“婉兒她也很苦,我隻是想著妹妹能過得開心些。”
緊繃心緒被觸碰直至延續心底最柔軟處,眼眸深處湧現出濃鬱情愫,我轉過身抹掉眼角溢出的晶瑩,柔聲道:“我盡力而為。”
“當真?亮工替舍妹謝過菱主子。”年羹堯似不信似欣喜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我搖頭,重複道:“我盡力而為。”言罷,便舉步離去。
深牆大院中嫉妒心足以毀了一個女人的心境,如何淡泊怕也終成浮雲,心底柔軟在最後一刻變得僵硬,謠言沒有散發出去戛然而止,我不知道胤禛是如何處置胡亂編排於我的婢女,亦不想知道背後之人是何人,於是事情在一日一日消磨中磨損殆盡。
日子過得很快,軒兒一直都很健康,靈動的大眼睛總是閃爍著好奇與欣喜,記得軒兒會說話時,那軟嫩不是很清晰的媽媽,我整整興奮地一夜未眠,半夜偷偷跑到軒兒臥室把軒兒抱回我的屋子,看著熟睡的小人一夜,有時也會偷偷碰碰這兒,摸摸那兒,軒兒似乎感覺到什麼,也曾睡眼朦朧睜開雙眼看了我一眼,便又翻了身繼續睡去,被他如此卡哇伊的動作所震撼,於是,我大聲的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於是很自然的,假寐在身側的胤禛君不再淡然,攬過我拉我入懷,然後把軒兒放到中間,一並摟在懷中,輕拍我的後背,柔聲叫我入睡,原本還想反駁的我在胤禛略微淩厲威嚴的眼神中極不情願地閉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