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每月每日,每每看到外室一絲亮光透過紗幔射進床榻,我便再也難以入眠,輾轉反側,直到眼圈幹澀才勉力淺眠,眼角卻溢出淚來,他的辛勞一點一滴都印在腦海,每當看見他睡夢中眉頭緊蹙似在思索難題之時,心痛便日益加劇,他待人做事一絲不苟,可畢竟,一人精力有限,亦不可如此不顧身體。
草原風光異族風情,不似南方的婉約,這裏更彰顯了北國豪情,轉眼間三月已過,風吹落了山花爛漫,塞外避暑已然告一段落。
七月,在熱河,按照先前所說,胤禛恭請康熙入園用膳。
晚宴設在園子亭閣,傍水而依,清風拂麵,更有一番意境,涼亭左側木槿花開,雪白花瓣點綴枝葉,仍有些煩悶的天氣映下一絲清雪白瑩。
才備好荷葉粥,亭台閣那邊伺候的小婢女便急忙跑過來,聲音急促,像是受了極大驚嚇,道:“主子,出事兒了。”
風乍起,卷落滿枝海棠
遠遠望去,心猛地咯噔一下,那抹明黃是那樣炫目讓人不敢直視,康熙此時麵容嚴肅沒有一絲柔情,眼眸中淩厲目光落在不遠處那下跪之人,左手緊握著右手腕,嫣紅詭異地血液滴滴落在青石板上,隔著這樣遠,仿佛亦可聽到那可驚動天地的帝王之血。看到跪在胤禛身側的十四,我微微蹙眉,心想,他為何會來?視線掃落在蕭雅身上,她此時背對著我低著頭,雖看不清她臉上神情,卻也在她略微顫唞的雙肩上感覺到她此時的恐慌,朝下看去,她緊握的雙手亦粘有血跡。李德全滿臉緊張,眉眼盡顯愁緒,他跪在地上,將手中白布纏繞在康熙右手受傷的地方,許是心疼亦或是慌亂,李德全蒼老雙手有些微微震顫,纏了幾次卻沒能包裹起那仍舊流血的地方。
我忙加快腳步跑了過去,繞過跪在地上的胤禛,走到康熙麵前跪在地上,側頭看了李德全一眼,拿過他手中的白布,轉頭對康熙道:“阿瑪,菱兒替您簡單包紮上,等太醫來了再做處理,以免感染傷口。”沒等康熙開口,我便自顧將他受傷的右手托起,輕柔地將白布裹在傷口處,離得近了,那一道被銳器劃傷的傷口有些猙獰,傷口像是很深,我暗自祈禱,但願不要傷及經脈才好,餘光瞥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我仰頭看著康熙,臉上露出一抹淡笑,道:“皇上身體關乎大清江山社稷,萬不可以身犯險,今日蕭雅違抗聖命,理應嚴懲,既然她一心求死,皇上雖以仁義治國,卻亦不可救於她!”
我話音剛落,身後十四有些耐不住,忙接道:“皇阿瑪,雅兒她……”他的聲音又在康熙嚴厲的目光中愈漸微弱,我暗自心思回轉,蕭雅這一次如若處理不好,怕是性命堪憂,心中籌略級轉千回,卻又不得法,雅兒這次,是在難以逃脫。
方才在來的路上,小婢女便與我仔細說了這裏發生的事:原本胤禛與康熙下棋暢談尤佳,後又在胤禛陪同下逛了會兒子院子,康熙年老卻心態尚佳,看著胤禛園中所植蔬菜,便來了興致,一路詳談農家農事,這胤禛種菜務農累及百姓生活經驗,嚐遍農家之樂很得康熙讚賞。累了便又在涼亭中潛歇,這時外間太監傳十四進園,他手提青花瓷壇進來,說是知曉皇上在此,便拿來自己親自所釀米酒為皇父助興,康熙高興之餘,不知怎地,便談到蕭雅婚事,於是,康熙把雅兒配給十四做側福晉,不難想象,十四定是高興非凡,雅兒卻心緒惆悵猶如晴天霹靂,情急之下跪在地上求康熙不得果,便說:“雅兒命薄,願青燈一尊了此殘生。”康熙大怒,情急之下打落石桌上茶碗,偏巧落在雅兒麵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