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被一恭敬聲音打斷,我聽得出來,是方才領我去探望雅兒的那個小丫鬟,我撇撇嘴,長歎一聲,轉眸望去,卻見她一臉恍然,她隻說:“原本福晉說來奴婢還不相信,竟是真的。”聽她話語難掩興奮,我眯眼用極其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反問道:“你們家福晉說我什麼了?”

小丫鬟微微一笑,看了我一眼低頭道:“福晉隻說,要奴婢送菱福晉出府。”

我眉頭微蹙,複問道:“她原話也是這樣?”

小丫鬟很誠實地搖搖頭,一臉無辜的看著我。

我亦深情款款地看著小丫鬟,異常柔媚道:“那她怎麼說的?”

小丫鬟清清嗓子,如是學道:“那個傻丫頭,想當年在宮中當值,皇阿瑪命她去辦事,當我尋到她時,卻發現她在圍著一座宮殿轉著圈,嘴裏還嘟囔著‘怎麼這麼遠,都走不到盡頭。’你去出去尋尋,沒準還在咱們園子裏轉著圈兒呢。”小丫鬟說罷便自顧笑出來,見我一臉鐵青嘴角抽[dòng]便止住了笑,沒一會兒臉便憋得通紅。

我暗自腹誹,麵上卻從容淡定,仔細看著這小丫鬟,自由一番思量,卻眸光一轉,道:“那你引路吧。”

出了府門,我長歎口氣,見十四府邸門前方拐角處停一輛馬車,馬車旁胤禛一襲藏青衣衫站在馬側,雙眸微眯朝這邊看來,我一臉哀怨的看著他,撇了撇嘴朝他跑過去撲到他懷裏,哽咽著任其如何問也不語,就隻是哭得我見猶憐,最後萬般無奈之下隻好將此番極不光彩之迷路時間以及蕭雅嗤笑之舉告訴某君,某君許是見我哽咽地異常賣力,便收起眉宇間一絲鄙夷與嘲諷柔聲哄我。

那夜星辰璀璨,月色無邊,柔和光暈中,某君扯著我的手一路走回雍王府。

那夜不再有胖軒纏著我,卻又因有某君難以入眠。

不禁感慨:春之將至矣。

果不其然,康熙六十一年四月,撫遠大將軍胤禵離京再赴軍前。

按照先前約定妥當,在胤禵複命前日到他府邸接了雅兒出來,此時她已然腹部隆起身形盡顯,仔細算來,雅兒懷有身孕已有七月,讓她孤身一人留在一群被嫉妒日益磨滅良知的深宅大院裏,我還著實不放心,如今接來身邊照顧,隻求心安。

胤禵眉宇間似乎有一絲不舍,一直送到府門前,最後甚至追至雍親王府,隔著馬車便能聽見急促的呼吸聲,原本馬車行駛便極慢,故而馬車外一切聲音皆很清晰,掀開簾子一角見是胤禵,我忙命車夫停了車,隻聽胤禵在車外說了一句:“雅兒,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嗎?任何時候都不要放棄希望,在軍中我會日夜思念你。”

話音才落,蕭雅眼眶中蓄著的淚便溢出,滑落臉頰,滴入衣衫不見痕跡,她嘴角微抿,輕聲道:“我會在這兒等著你,我跟寶寶一起等著你。”

見他二人如此難分難舍,我輕輕拍拍蕭雅的肩安撫一下,隨後掀開車簾跳下馬車對十四道:“明日便走了,容你們再待一會兒,雅兒生了我會飛鴿傳書於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他們母子。”我抿嘴一笑,退至一邊。

胤禵也沒多言,朝我感激一笑,便撩起衣擺跳上馬車進了去。

胤禛曾經問我為何要在此時將蕭雅接過府邸待產,我但笑不語,如若胤禛與蕭雅知曉我真正想要做的事情……也罷,如今,我隻有祈求神靈寬恕,我所想所做,皆是最大限度的減輕傷害而已。

我站在馬車外,仰頭望天,星光璀璨,明日該是好天氣,宜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