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刻,悶在武王弦裏的崔繹都快要氣瘋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來那麼大的氣性,憋了一肚子的話,偏偏燕韶南不理他他便表達不出來,氣得琴弦亂顫:“好,好,燕韶南你可真行,一個姑娘家誇男人的時候能不能要點臉矜持點?我看你是暈了頭,走之前你爹怎麼叮囑你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都不準備聽了!姓辛的要是給你遞根杆子,是不是你就打算幹脆私定終身,留在白州再不回去了?”
怒到這裏,他才恍然自己到底在氣什麼。
燕韶南和辛景宏交往日密,令他感覺到了深深的危機。
遠離京城陷在鄴州已經就夠倒黴了,好歹燕如海算是自己人,歸川府還有趙曦,實在不行還有蔣雙崖。
可若是燕韶南真嫁給這姓辛的,他豈不是要“陪嫁”白州,同過去徹底告別,這怎麼能甘心?
什麼叫模樣美得像幅畫,姓辛的難道貌比潘安不成?
需得想個辦法拆散這兩個狗男女。
不提他這裏搜腸刮肚,燕韶南和辛景宏帶著點尷尬離開楓林,去了附近的藏書閣。
書閣臨水而建,同楓樹林隔了條小溪。
過了石橋,就見前麵圈出一個單獨的院落,裏麵有五座閣樓,造型不一,布局很講究,看上去錯落有致。
當中的一座形似寶塔,足有五層高,塔外有幾間磚石砌成的房舍,房前屋後遍栽翠竹,顯得十分清幽靜謐。
這就是閣主宋訓的住處了。
因為之前在楓林裏辛景宏已經打過招呼了,宋閣主回來之後換了身衣裳,又將女兒的畫像找了出來,正在屋裏等著二人。
他陰沉著臉道:“你們自己看吧。小心些,別弄壞了畫紙。”
辛景宏知道他為什麼還特意叮囑,桌上的幾軸畫有的看上去紙張已然泛黃,顯然頗有些年月了。
宋訓的書畫十分有名,在書院首屈一指,尤其擅長工筆。
他拿起一個卷軸來,小心打開,示意燕韶南來看。
第79章 幾幅畫像
燕韶南湊過去,一見之下,不由地輕“啊”了一聲。
畫上的少女隻有十三四歲的樣子,正坐在窗前看書。
她低垂著眼睛,一手托腮,全神貫注的樣子十分傳神,鵝蛋臉微微透著紅潤,穿了件鴉青色的窄袖小襖,素白的裙子逶迤拖地,身下那張竹子躺椅又寬又大,更襯得她纖細文弱。
這便是當年的宋雪卉啊,小小年紀透著清麗溫婉。
她的養父宋閣主確實了不起,打開畫卷,一股獨屬於清純少女的恬靜優雅之氣便撲麵而來,好似連空氣中隱約都飄散開淡淡清香。
二人盯著那畫看了半晌,辛景宏才收起來,又拿起了另一幅。
這張畫上宋雪卉同前一張麵容肖似,隻是瞧上去大了兩歲,依舊穿得十分素淨,憑欄而立,裙角飛揚,眉宇間卻仿佛染上了一絲愁容。
燕韶南不禁想,宋姑娘這模樣連自己這素不相識的人看了都覺著心疼,她在想什麼呢,按照時間推算,應該是知道了身世吧。
宋閣主觀察入微,肯定心知肚明,又是懷著什麼心情將她畫下來的呢?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悄悄向旁邊的宋訓看去。
宋訓若有所覺,哼了一聲:“你們想查殺害雪卉的凶手,更應該好好看看那一幅。”
辛景宏照他所指,打開了最邊上的一幅沒有裱起來的畫。
一見畫上內容,他小聲抽了口氣:“師叔,你……畫下來了。”
這赫然是楓樹林——宋雪卉死亡現場。
宋訓恨恨地道:“若叫老夫知道行凶的賊子到底是哪個,必要將他剝皮剔骨,一刀刀剮了方解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