綹秀發盤到頭頂:“誰說的,這麼多年,老婆子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麼上心。東家老大不小的,該成家嘍。”
燕韶南聽她似是誤會了,不安地挪了挪屁股,可胡婆婆沒有挑明,她也無從否認,隻得裝糊塗,岔開話題道:“婆婆您在海外生活過麼,海外什麼樣?”
她接下來需得去一幫窮凶極惡的海盜麵前演戲,神婆已經很難演了,還是個外邦人,心裏實在沒有底,便想從胡婆婆嘴裏多挖點有用的消息。
胡婆婆也不瞞她,有啥說啥:“老婆子生在一個小島上,在大楚的東南,特別遠的地方,坐船到寶中港需得在海上漂大半個月,那裏島挨著島,有十幾個之多,我住的島上族人不多,和大楚這邊語言不通,也沒有人讀書識字,有事就用炭筆畫個記號,我們那裏可沒有神婆,不過我聽族裏的老人講,大些的島上有的有巫醫,比大楚這邊的大夫可厲害多了……”
兩人聊著天,不多時頭發染好,胡婆婆幫她把濕發盤起來,小心裹上棉布,長出一口氣:“先這樣,一個時辰之後再拿火鉤子燙卷兒。接下來咱們得把你這一身細皮嫩肉染成古銅色,再給你畫上黑眼圈兒,塗個厚嘴唇,也就差不多了。耳朵不太好做假,回頭忍著點疼,多穿幾個環。”
燕韶南不由地閉了閉眼,也罷,豁出去了,命尚且不惜了,還在乎這些?
她由著胡婆婆將她揉圓搓扁,得知肌膚染色後不能長時間沾水,咬了牙自我安慰:反正在敵人堆裏,她也不敢洗澡,而且船上淡水寶貴,去了之後諸多不便,想解脫,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盡快將人救出來。
一直忙到天黑,才算拾掇得差不多了。
胡婆婆幫她新打了一排耳孔,穿上大小不一的金環,棕紅色的頭發蓬鬆雜亂,編了一頭小辮兒,加上黑不溜秋的膚色,腥紅的嘴唇,胡婆婆站開一些,上下打量良久,有些遲疑地道:“好是好了,老婆子敢保證沒人認得出你,就是離東家要求的醜八怪有點遠。”
燕韶南不習慣地摸著耳朵:“都這鬼樣子了,還不夠醜麼?”
胡婆婆搖了搖頭。
“再接著整。”
“再整就太假了。算了,你去給東家看看吧。”
文青楓一見燕韶南這副尊容就樂了,扭過頭去連連咳嗽。
“樂夠了吧。”燕韶南莫名覺著臉紅,不過按她現在的模樣,臉紅也不虞被人瞧出來。
“夠了。”文青楓回過頭來一瞧,又忍俊不止,“那行,就這樣吧,辛苦胡婆婆了。”
他叫人去把預先準備的衣裳和首飾拿來,衣裳由裏到外全套都有,外邊是件既寬大又厚實的袍子,粗糙的黑色布料上麵用金紅兩色繡著火焰以及一些古怪的圖案,首飾是陳舊的項圈和手鐲,燕韶南換上之後整個人越發顯得詭異了。
文青楓解釋道:“這件袍子不顯腰身,藏點兒東西也方便。船上缺醫少藥,最常見的是暈船和腹瀉,我幫你準備了幾包藥粉,你藏好了,好到時候裝神弄鬼。”
看常了燕韶南這副怪樣子,他也有了抵抗力,端詳一陣,問一旁的胡婆婆:“總感覺還是缺點什麼,你覺著呢,是不是腰帶?”
不等胡婆婆發表意見,他兩手一拍:“有了。”叫人去抱了個錦盒來。
燕韶南看那盒子覺著眼熟,打開來,裏麵果然是他上次送禮未遂的黃金海族,文青楓親自上手,拿起隻墨鬥魚,用紅繩打了個古怪的結,將它係在燕韶南的袍子上。
“本來係鈴鐺比較像那麼回事,不過鈴鐺有聲音,不方便。”他解釋道,說話間又係上了一隻小螃蟹、一隻海星。
稍後燕韶南在銅鏡裏看到了自己,太陌生了,以至於需得動一動才能確定鏡中那個詭異、有錢且隨心所欲的黑女真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