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哨那人又補充了一句:“對方人不少,有車有馬。”
眾人一聽頓時來了精神,燕韶南道:“看看去。”
這時候對方離土地廟已經很近了,前頭探路的道:“等等,前麵有火光,好像有人。”
後麵有人不安地埋怨:“都說了這邊鬧土匪,亂得很,東家你不聽勸,非要執意而為,咱們在這邊的生意都處理得差不多了,剩下那點東西損失得起,對方成千上萬,咱們這才多少人,萬一撞上了人家可不會念著舊情,非將咱們當成肥羊宰了不可。”
“行了行了,我有數。去兩個人看看,大不了我入夥嘛。”
“……東家你是嫌大夥死得不夠快,還沒被那姓崔的國公爺折騰夠是吧?”
一旁有人插言:“老宋你說破嘴皮子也白搭,東家現在是心係佳人,色令智昏。”
“你們夠了啊,不許瞎開玩笑。”說這話的不是別人,竟是文青楓。
還好燕韶南由破廟裏出來,兩邊見麵接上頭,才沒有生出誤會。
燕韶南大大鬆了一口氣,直到這時才徹底放下心來。
文青楓帶了不少人手,隨行的有好幾輛馬車,可以安置病人,這到是其次,最關鍵的是他隨從當中有熟悉這附近的向導,可以趕緊轉移到安全的地方,省得大家像沒頭蒼蠅一樣亂撞。
文青楓也十分高興,問明了情況,進廟見過神智尚清的燕如海,叫懂醫術的手下照看譚素,然後建議大家別在這破廟呆著了,連夜趕路,能走多遠是多遠。
等再度出發,他將車馬全都讓出來,和燕韶南跟在隊伍當中深一腳淺一腳地踩雪而行。
文青楓問道:“怎麼,你還沒跟燕大人相認啊?”
燕韶南沒提她之前當著父親的麵殺了黎白,隻是道:“才剛脫險,大家都驚魂未定的,我這身打扮,還是別嚇他了,等收拾收拾換了裝扮再說。”
兩人互訴別後遭遇,燕韶南好奇他怎麼趕來的這麼湊巧,好像特意等著雪中送炭似的。再說他不是打算變賣產業,就此撤出彰州,去別處買田買地麼?
文青楓跟她訴苦:“還真是差點兒就來不了了,上次我把你送去海龍幫,回去之後生生叫那姓崔的國公剝下一層皮來,我的身家手下被查了個底掉。我跟你說,就差下獄抄家了,幸好蔣老爺子說情,才將我軟禁在了欽差行轅。”
燕韶南知道他沒少做不法的營生,經不起細查,旁的不說,單是和海盜們往來上貢按《大楚律》追究起來抄家都不為過,此番為了自己,文青楓損失不小,歉疚地道:“文兄,這次我父女拖累你太多了。”
文青楓擺了下手:“沒事,常言道福禍相依,若非你與令尊,我對海龍幫和溫慶聚眾造反的事還一無所知,做買賣的,看著家財萬貫揮金如土,其實最經不起風浪,人家權貴們肯與我這等人打交道,哪怕宰我們兩刀,那也算瞧得起了。”
他說這話本是自嘲,到最後那句,當著燕韶南,忍不住透露出了真實的情緒。
燕韶南覺著氣氛有些沉悶,笑了笑:“都被叫墨鬥魚了,又怎麼會經不起風浪呢。”
“……你知道了啊。”
“嗯。”
文青楓有些不好意思,道:“江湖上瞎叫的,難登大雅之堂,你別見笑。”
他和燕韶南說話,其他人都很識趣,要麼跑到前麵開路,要麼遠遠地斷後,周圍兩三丈之內都沒有旁人。
夜色遮掩,大雪猶在下,無需火把照明,借著遍地銀白影影綽綽地不耽誤趕路。此時文青楓沉默下來,聽著不遠處傳來隨從們的說話聲,隻覺這雪夜格外靜謐,所有的奔波冒險全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