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如海聽著暗自汗顏,這一位是意指自己也是個“吃閑飯的”麼,可自己明明沒少做事,大案也辦了好幾件,算得上兢兢業業。這評價由何說起啊?
此次脫困之後,他調整好心態,和女兒韶南有過一次長談,父女倆算是不謀而合,都想找機會抽身,回老家去過安穩日子,隻是魏國公突然遇刺,辭官的話就不那麼好說出口了,這若是再接受了小公爺的提攜,可就真下不了船了。
可不等他再找說辭推拒,守在病床旁的大夫已經替崔繹送客:“燕大人,國公爺需得好生休養,您若是沒有旁的事,就先退下吧。”
燕如海隻得無可奈何告辭,回來向女兒倒苦水。
燕韶南有些心不在焉,停了一會兒才道:“不著急,眼下除了平亂沒有旁的大事,平亂也有幾個指揮使衝在前麵,用不著爹你下號令,國公爺不是叫咱們等著瞧麼,那就等著好了。”
燕如海覺著女兒說的有道理,憂心忡忡歎了口氣。
很快魏國公又有了別的動作,他將手下護衛做了一次大換血,這次的調撥甚至波及到了京裏國公府,有人奉命千裏迢迢趕來,有人莫名其妙就坐上了冷板凳,不過若考慮到國公爺剛剛遇刺,若有遷怒誤傷都在情理之中,眾人不敢提出異議,凜然從命,蔣雙崖要算是最得崔繹信任的人了,自覺責任重大,一直守在病榻前,防備著刺客身後之人賊心不死,再次行凶。
“小公爺,那件事燕小姐可曾向您吐露實情了?”
沒有其他人在的時候,蔣雙崖自然忍不住要提一提這兩人都關心的話題。此乃急小公爺之所急,崔繹著急的事,對他來說那就是頭等大事。
崔繹沉吟片刻:“她說是做夢夢到的。還夢到很多細節,可惜都不記得了。”
“不可能!崇福觀那件事何等隱秘,隻有您、我還有您的祖父知道。”蔣雙崖並不隱瞞當年他將事情經過報告了老國公。
“涉及鬼神之說,一切皆有可能。”
蔣雙崖滯了滯,突道:“可是在黑池三島的時候,我問她東西在哪裏,她分明回答我說,她知道在哪裏,等回來之後和他商量過了再說。”
“嗬,自相矛盾麼,好辦,把她叫來,問清楚就是。”
“小公爺,您別耗神了,由老朽來問吧。”
“不用,你不清楚始末,一會兒你在外邊守著,不要叫人打擾。”
“是。”
蔣雙崖不疑有它,打發了個侍衛去將燕韶南請來。
過了一會兒,那侍衛在外頭稟報說人帶來了,蔣雙崖叫進,燕韶南邁過門檻,進到屋裏。
她空著兩手,沒有帶琴。
這叫蔣雙崖微感意外,再看燕韶南眼下烏青,神色憔悴,不過幾日未見,分明是瘦了,不禁奇道:“燕小姐,您氣色不好,不是生病了吧?”
燕韶南進門的瞬間,床榻上崔繹聽到動靜,扭動脖頸向她望去。
燕韶南原本按照禮儀規規矩矩地低垂下目光,卻因崔繹那裏動作幅度挺大,不自覺地抬了下眼睛,兩人四目相對,停了一停,燕韶南率先移開。
她心中微覺異樣,這可不是她第一次見著崔繹了,當然了,病床上這是頭一回,之前崔繹的眼神都是在她頭頂上飄著的,和看其他人並無兩樣,可是剛才這位小公爺一改從前,眼睛烏亮烏亮的,目光似帶著審視,好像還有幾分莫名的挑剔,反正很是複雜,一言難盡。
心裏揣測著,她還沒忘了回答蔣老爺子:“不是生病,這些天睡得不好,老是想著刺客的事。”而後襝衽行禮,“見過國公爺。國公爺化危為安,實是我父女和彰州百姓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