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是真睡了吧?這叫她有些不知所措。
喚醒對方麼?
還是請蔣老爺子進來瞧瞧,別出什麼意外?
就在她猶豫的工夫,外邊傳來了腳步聲,跟著蔣老爺子在門口道:“國公爺,粥熬好了。”
“進來。”
蔣雙崖進門,後麵跟了兩個提著食盒的小廝。
他們將食盒一層層打開,隻是喝個粥,碗筷杯盞以及裝配菜的小碟兒很快擺滿了桌子。
小廝拿過一隻甜白釉的暗花刻蓮小碗,小心盛了上半碗粥,捧到床頭恭聲道:“國公爺,廚房現熬的,粥還有些熱,您要現在用麼?”
“放那裏吧。”
“是。”
“給燕小姐也盛一碗。”
“是。”
小廝手腳輕快地盛了碗粥,連著配菜給燕韶南送過來,燕韶南雖然沒什麼胃口,但既是國公爺所賜,不好推辭,連忙欠身接了,又向崔繹恭恭敬敬道過謝,放在了一旁。
崔繹道:“你們退下吧。”
三人魚貫而出,蔣雙崖落在最後,回頭衝著燕韶南笑笑,帶上了房門。
蓮子百合粥的甜香彌漫開來,蓋住了原本屋裏傷藥的味兒,粥熬得晶瑩粘稠,配著銀製雕花的調羹,素猶積雪的小碗……無處不在體現著病床上那人的講究挑剔,如同年初京裏的第一麵。
給這麼一打岔,崔繹再開口時仿佛忘了剛才的話題,道:“眼看就要過年了,最遲明年二月,本國公要回京複命,燕小姐準備一下,到時跟我一起回去。”
“啊?”燕韶南聽到他直接做了決定,差點失手把那個名貴的碗打翻了,憑什麼啊?
崔繹悠然道:“吃粥,愣著做什麼?其一,剛才也說了,你知道的太多了,不可能抽身事外,先在我身邊跟著,什麼時候我那族弟的事情了結了再說,其二,聽蔣老爺子說,你頭腦靈活,有幾分聰明才智,你爹那幾件案子其實都是你的功勞,既然這樣,本國公就破格重用你,幫我把刺客背後的主使之人找出來。”
燕韶南急問:“不是有張山張大人麼?”
崔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難道不想親手幫我堂弟討回公道?”
若隻是查案子,自然沒問題,可小公爺這要求怪怪的,自己好好一個官宦之女,不明不白跟在他身邊,傳揚出去得有多麼難聽。
“國公爺明鑒,瓜田李下,還是避嫌一點的好,否則怕是會惹得不明真相的人非議,有損國公爺和我爹的清譽。”
叫人以為我爹是賣女求榮,哼。
她不用說破,崔繹自然明白,嗬嗬笑了兩聲:“無知之人的妄議,就好像下雨之前癩蛤/蟆的叫聲,永遠不會消失,問心無愧就行了,再說不過是去京裏走一趟,又不用昭告天下,燕小姐既然連蒼鬆書院和黑池三島都去過了,京城和那兩個地方比起來,又算得哪門子瓜田李下?”
“……”他知道的可真多。
蔣老爺子這個為權貴折腰奴顏婢膝的碎嘴子!
燕韶南憤憤不平地想。
刺客的案子內情複雜,可能牽扯朝中的大人物,雖然對於崔繹的邀請有些心動,燕韶南還是毅然決定抵製住誘惑,拒絕對方道:“父親之前出事,消息已經傳回老家去,此次過年他無法回家,我需得代他回去,以安大伯伯母之心。”
家書已經送回靖西了,燕韶南本來沒有回老家的計劃,但魏國公步步緊逼,令她萌生了退意,愈發堅定了勸說父親辭官的決心。
崔繹也意識到逼得太緊了,道:“粥涼了。”
尊者賜不敢辭,燕韶南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也不多話,拿起銀製雕花的小調羹,幾口便將那碗甜軟香滑的粥吃下肚去,放下碗,準備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