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賢和馬大腳等人跪在最前頭。
侍衛們分兩旁站立,撩簾子躬身請崔繹出來,搬了把椅子放在簷下。
崔繹坐下來,此時天已將黑,光線有些昏暗,侍衛們在回廊上多懸了幾盞燈籠,遠處火把燃燒“劈啪”作響,除此之外,院子裏安靜得落針可聞。
手下人奉上熱茶,崔繹接在手中沒有喝,抬了抬劍眉:“將李教主和他那幾位親信帶過來吧。”
李賢和他手下的四大金剛被五花大綁帶至,侍衛們嗬斥著將人按倒,崔繹掃了兩眼,見李賢垂著眼睛故作鎮定,後排的四人神色各異,自忖沒空同幾個神棍兜圈子,開門見山道:“李教主,我是崔繹,想必你聽說過。”
李賢不是傻子,被俘之後便已經有所猜測,聞言身體抖了抖,顫聲道:“魏國公您出身尊貴,誌向高遠,草民和相神教從不敢參合朝廷之事,也沒有與您為敵,不知國公爺何故……捉我等來此?”
崔繹淡淡反問:“真不知道?”
要說李賢一點也不明白崔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找他晦氣,那自是假的,但這會兒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隻能獻媚求全,希望對方能放他一馬。
“國公爺,我相神教招攬人手是為了驅趕胡人,保護密州百姓,為此我們配合朝廷軍隊,給他們打打下手,除此之外若還有冒犯國公爺之處,絕非我等本意。教裏人一多難免良莠不齊,都怪我等治教無方,國公爺饒命啊!”
崔繹由他哀求不為所動:“你受何人主使?”
李賢麵露茫然之色:“國公爺說什麼,草民不懂。”
崔繹語氣微嘲:“沒有人為你們暗中遮風擋雨,你們能安穩發展到現在?相神教給誰做馬前卒,這些年斂的不義之財供奉給了何人,又是誰為女賊艾行春大開方便之門,配合她刺殺明琴宗的方老先生?”
他這連著幾問將李賢嚇壞了,忙不迭地否認。
崔繹見時間不早,身體往後靠,扭頭對站在他身後的燕韶南道:“都是些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宵小,死不足惜,不必留手。”
一眾囚犯這才注意到披著鬥篷帶著兜帽的燕韶南。
等侍衛們將琴桌放好,又擺上一張瑤琴,場內不可避免發出一陣細微的悉索聲,他們突然意識到竟有明琴宗的人到場。
燕韶南默默從崔繹那裏收回目光,暗忖他是不是忘了自己並沒有叫人吐露真言的本事。
她的《神化引》能叫人放鬆警惕,《孤館遇神》能讓人神智不清,既然崔繹說對方“死不足惜”,叫她“不必留手”,那自然是《孤館遇神》更加合適一些。
一趟京城之行,燕韶南親眼見證了太多殘酷,生死戰場也容不得心慈手軟,隨著她兩手如穿花之蝶拂過琴弦,奇特的琴聲籠罩住了李賢和他手下的四名親信。
負陽琴見效慢,她彈琴的同時留意觀察那幾人的表現。
李賢兩眼發直,說話速度明顯慢了下來,變得詞不達意,四大金剛有兩個麵露迷茫,神情恍惚,李連勝身體發抖不敢看自己。
會心虛害怕就好辦,燕韶南目光在幾人臉上逡巡,準備挑一個重點照顧,殺雞駭猴。
“沒有人主使我,總壇供奉的神像會說話,神諭說草民今年有一難,沒想到應在這裏……”李賢覺著頭隱隱作痛,偏生雙臂被縛在背後,幹脆以頭拄地,口裏喃喃。
就在此時,跪在李賢身後的大個子雙臂猛一較力,不知怎的,竟掙斷了繩子。負責看管他的侍衛情急出手,拳腳相交,“砰”“砰”幾聲,那大個子竟然不落下風。
“小心!”
“保護國公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