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我才說,你們都太天真了,而伊瑟比你更天真,還傻裏傻氣。假如他遇到的是別人——就像我記憶中那些精靈遇見的戀人,他早就天天以淚洗麵了。”她輕描淡寫地調侃了一句,一瞬間眉眼間的促狹竟和丈夫如出一轍。

“我很慶幸他愛上的是你這樣的孩子。”

緹雅將一枚雪花狀的發卡別在林溪耳畔,並祝福地吻了吻她的麵頰。

“去找他吧,小溪。”緹雅眼神溫柔,充滿鼓勵,“從此以後,他徹底是你的精靈了。”

這句話像一束充滿魔力的月光,當它出現的時候,她的世界裏便隻剩下了最美好的事物、最美好的期待。她不再思索,也忘記了迷惑;她站起來,從整塊的冰境裏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形象。不像崇尚儀式感的人類,她既沒有濃妝,也沒有花紋繁複的婚紗;按照精靈的習慣,她僅僅是略修飾一下眉眼,再換上簡潔的無袖白色長裙,盤起來的頭發上裝飾著新鮮的花朵和一枚雪花發卡,那雪花細細閃爍如碎星。

但就是這樣簡單的裝扮,卻讓她覺得勝過以往每一次精心描摹。是魔法的作用,還是心情在暗示,或者隻是她突然變得格外自戀,才覺得此刻的自己比過去都更加好看?

“去吧。”緹雅說。

精靈王推門而進,同妻子並肩而立。在他那柔順齊整的長發上,有一頂造型樸素卻晶瑩剔透的王冠正閃閃發光。緹雅同樣如此,相似的冠冕戴在她細碎的短發上。他們從未比現在看起來更像王與王後,卻也從未像現在一樣更表現出作為父母的期待和祝福。

“傻精靈在大廳等你。別看他表麵鎮定,其實他緊張死了。”安提希斯說,“去吧,願幸福常伴你們左右。”

往大廳去是一條筆直的走廊,她站在門口就能看見他。天頂高高,兩側牆壁模糊地映出人影,也將宮殿折射得更加廣闊。他就在走廊另一邊,身姿筆挺一如初見,所不同的是他沒有握著劍狠狠劈在大門上,更沒有凶巴巴地大聲說林溪快出來跟我走。

現在,就算他不那麼凶神惡煞地威逼,她也依然會跟他走,去哪裏都可以。

她向他走去。

就像她一眼看見他一樣,他也看見她了。他往這邊走了兩步,又停下,睜大眼睛看她越走越近。他身上不再是銀紋的黑色製服,像不詳的火焰紛飛;現在他穿著冰霜精靈傳統的長袍,和精靈王有些相似,但是緹雅喜歡的灰藍色,款式也更利落。從來高高束起的銀色長發披散下來,光滑閃亮,發梢不像安提希斯那樣整齊,反而有點參差,像一簇簇冰棱。

柔軟的冰棱。

所有棱角都在今夜不見蹤影,隻有柔軟;伊瑟眼也不眨地看著她,像是被什麼東西驚呆了。那純淨又瑰麗的藍眼睛映著她的影子,像擁著雲影和陽光的海水——那麼溫軟,連震驚都是單純透明的。

“我沒想到……”他忽然夢囈般地說了一句,“我不知道真的會有這麼一天。”

他像一隻剛長大的幼獸那樣,以十足的謹慎伸出右手,將她的手牢牢攥在手心。他竭力在鎮定,竭力在讓自己看上去從容自若、冷靜自持,可他動作裏的那份小心翼翼、興奮又難以置信,卻怎麼都掩飾不住。

林溪也很緊張,可看他這模樣,她就“噗嗤”笑了。

“伊瑟——”

她故意多等了等,並親眼見到精靈的耳朵倏然豎起來一點,耳朵尖繃得筆直——他更緊張了。

“你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林溪問。

其實她自己都不知道有什麼是他需要說的,隻是忍不住想逗逗他。可沒想到,伊瑟就像被撓了肚皮的貓,耳朵“唰”地全紅了,強撐的鎮定自持也裂開些許,流露出一絲貨真價實的羞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