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一年多沒有回到自己居住的小廂房,但是無音在這裏住了百年,閉著眼睛都能輕易的找到自己的廂房位置。

他推開廂房的門,卻看見溫寧趴在案幾上,身邊是一壺涼了的茶。

無音的心頭猛地一驚,連忙上前扶起溫寧,輕輕推了她兩下,見小姑娘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才鬆了口氣。

他真是怕了。

溫寧見不分青紅皂白把自己搖醒過來的人是無音,也不生氣,隻是委屈的揉揉眼睛:“我等了佛子好久,見佛子不來,也不敢到你的床榻上去歇息,就趴在案幾上假寐一會,佛子你怎麼了?”

無音鬆開她,把視線放在了一邊的茶壺上——這是慈濟寺招待香客用的茶壺沒有錯。但是他之前特地囑咐過小沙彌,不要往自己的廂房送東西,無論清茶點心,一律不必送去——要送去,也是自己親自帶。

溫寧看他把注意力放在小沙彌送來的茶壺上,皺著眉頭,便想伸手把手蓋在無音的手上,剛抬起手來,又想起這裏似乎是佛寺,不好做這種事情,便又收回了手:“我一口沒喝。”她打開那壺冷了的仙鹿茶,“佛子莫要太擔心我。”

無音伸手刮了她的鼻尖一下:“小饞貓幾時變了性子?”這仙鹿茶是慈濟寺後山的古茗樹嫩芽炒製,仙鹿最愛食,故此名為“仙鹿茶”,外頭嚐不到。

溫寧摸了摸鼻子:“我隻是覺得,這般好東西,佛子肯定自己給我,不會托別人給我的。”

無音:……

他多久沒被這個丫頭說的話噎到過了?

大和尚歎了口氣:“曉得了,他日我給你帶一些。”他招了招手,從溫寧的袖子,腰帶,裙角,發髻處分別飛出了四顆佛珠,那四顆佛珠乖巧挨擠入涅槃之中自己原本的位置,安安靜靜得待好。

溫寧:……

他什麼時候又往自己身上藏涅槃的佛珠了?

無音拿起那壺茶,閉上眼,聞了聞裏頭的茶湯,隨後皺起了眉頭:“血。”他轉身問溫寧,“可知道是誰送來的?”

溫寧點頭:“若是我見到他,我肯定認得出來。”

無音搖搖頭:“他知你沒有喝,此刻應該已經不在寺內了,我送你回新月宗,那兒更安全。”之所以沒有動手強搶,是因為礙於慈濟寺內敵眾我寡嗎……

還是別有打算?

溫寧伸手拉住了無音的袖子:“那佛子你?”

無音回身摸了摸溫寧的腦袋:“不必擔心我,我去一趟西域便回來。”

溫寧道:“西域一去一回,哪怕是坐飛舟,也要一月之久,其中變數太多……”小姑娘說到一半,發現自己說不下去了,便低著頭,紅著臉不說話。

無音一開始沒明白她為何說到一半說不下去了,卻看著她這般含羞帶怯,吞吞吐吐的樣子,頓時恍然大悟:“解藥……溫老祖給你了?”

溫寧的臉漲得通紅。

“此、此處是佛寺,我……我不該……”不該說這種話……

到是顯得她不矜持了。

昔日想救無音,是因為從書裏知道他原本是個好人,為了防他日後入魔,不分敵我的濫殺無辜。

後來知道了歡情蠱的解藥,她依舊是咬著牙,想著能尋他法。

之後,她愛他人品貴重,傾心相許,畏懼破他修行,想盡了法子,獨自傷神,不敢傾訴半分。

如今,她知道他亦愛她,心中歡喜無限,再和他相處,反而多了小兒女的嬌態,有些忸怩了。

再提及解毒之法,反倒是……微妙了起來。

無音看著她這樣,心中微微一動,隻是按奈了下來,垂首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