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的紫竹苑茶樓,在我和竹溪所占位置的左前方坐著兩個女人和一個男人。從年齡上看兩個女人應該是母女關係,同坐一起,坐對麵與年輕女子相視的男人大概26、7,模樣斯文,笑容幹淨、爽朗,一副好小夥子的形象。
我倆尾隨著他們進入這家茶樓,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個多小時。期間母親一直合不攏嘴笑得燦爛,和男子歡樂地聊著天,卻每每都會將話題扯到女孩身上,像是有意地在撮合著這倆人。女孩臉上帶著溫婉的笑,眼神卻時不時露出些許無奈,明眼人一眼就可看出她的假裝和尷尬。
沒錯,女孩是小迪,年長的女性是她的母親,而坐對麵的男生就是她所謂的青梅竹馬,亦是她這次的相親對象。小迪在這段時間裏話很少,除開不得已努起嘴角陪笑外,就一直是在低頭小口啜茶,好像她是局外人一般。
我知道她的煩心,現在的我也是如此。這一周的上班時間裏,賤人曾沒有了往常的活力,除了做事,就是坐在座位上思考著什麼。小迪很擔心他,刻意地找他說話卻總是被他的草草幾句給敷衍過去。下班就立馬匆匆回家,也不會找我們去老地方喝一杯,明明有車,也不送小迪回家。
我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這小子這是怎麼了,一天魂不守舍的,連小迪都愛理不理的了,不會是自暴自棄了吧。而且他黑眼圈也是越來越重,明顯是晚上沒睡好在做著什麼。我是很想找他談談的,好幾次都差點開口,但最終還是放棄了,出於對他的信任和了解他對小迪的愛,我就沒再開口,一切都源於信任他。
但也到此為止了。小迪的媽媽是個氣場很嚴重的人,不是身居高位的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場,而是在社會打拚多年一點都不容許別人侵犯自己的淩厲。這當然是能讓人理解的,一個孤身女子帶著一個正牙牙學語的孩子要在這社會生存,什麼幫助都沒有一切靠自己,必然是經曆了很多我們從未經曆過的痛苦。從和煦的微笑中也能依稀看到年輕時的她也一定是個美人,但歲月和生活已經侵蝕了她的麵容和身材。
小迪是個很懂事的孩子,她知道媽媽很愛她,很愛很愛,愛到可以把她自己的一切都給她,為了給她好的生活受了多少的折磨她也知道,所以小迪是不會反抗媽媽的意見的,就算媽媽讓她嫁給一個她根本就不喜歡的人,她也不會有怨言的,因為她明白媽媽是再三為自己考慮了的,不是像有的家長那樣純粹是為了麵子或者利益而利用自己的兒女。
所以,關鍵就在於,要是賤人曾再不來,這門親事就是板上釘釘了。小迪是可以對母親說她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但是在這麼關鍵的時刻他不來,條件還遠遠不如那個男生,能得到阿姨賞識的機率是微乎其微。
我的焦急已經完全寫在了臉上,心沉不下去了。伸長脖子朝窗戶外看著,給他打的十幾通電話他都沒接。竹溪的臉色也是鐵青著很不好看,咬緊了的牙關讓麵頰的兩側突出了一小塊,不過她還能沉住氣,死死地盯著即將要站起來的一臉笑意的阿姨。
站起來的那一刻,即賤人曾和小迪錯過的那一刻。
即賤人曾一輩子都會後悔的那一刻。
即我們這個圈子會失去小迪的那一刻。
窗外,風呼啦地吹了起來。
陽光被雲遮擋。
一個男人忽的走了進來,直至小迪的桌位旁。身材適中,模樣俊朗但麵頰處卻貼了一塊紗布,嘴角有血溢出卻未作處理,胳膊的好幾處都是擦傷,淤青遍布,很是頹廢。
看見及時過來的男人,女孩露出了今天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容。可是還沒等它盛開燦爛的花朵,男人的一句話卻讓她的笑臉戛然而止--“我不喜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