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一的三個X特大號尺寸,平時我拿來當睡衣。他穿上長短倒是挺合適,下擺露出他花花綠綠的四角褲,兩條毛茸茸的長腿,赤著腳。
看一個異性穿著自己的衣服,那種感覺挺奇妙的。不知道男人看女人穿自己的襯衣是不是也這種心情。
“大半夜不睡覺,夢遊呢?”我壓著嗓子問。
幽靈還有點兒迷糊,緩緩轉過頭來看我,動作慢的我都開始懷疑,他腦袋會在脖子上轉超過180度。
“我渴了。”比我高一頭的大個子,怎麼一喝醉就看起來跟個小男孩一樣。一雙眼睛映著窗外路燈的燈光,閃的那叫一個單純。
我顛兒顛兒去廚房給他倒水。
端著水回來,他已經不再原本的地方,瞪著眼睛在黑暗裏尋覓了一下,黑影正裹著我的毯子坐在沙發上,雙手抱著自己的膝蓋,團成一團。還真給我裝起可愛來了。
“喏。”我把水杯遞給他。他咕咚咕咚灌下去,好像剛從撒哈拉回來的旅人。
“還要麼?”
他搖頭,把水杯放在茶幾上,拍了拍他右邊的位置。我猶豫了一下,坐過去。他把毯子抖了抖,將我也裹了進去。胳膊繞過我的脖子,拉緊毯子的一角,掖好。
他的手臂貼著我的後頸,熱哄哄毛茸茸的,挺別拗。但他似乎沒有撤走的意思,掖好了毯子,就搭在我肩頭。很自然的那麼搭著,跟搭在椅背上一樣,沒什麼特別的感情和意圖。
其實屋子裏也沒有那麼冷,用不著裹這麼嚴實。尤其身邊還有他不斷輻射的體溫,被困在毯子裏,烘烤著我,很快就出汗了,渾身發熱。我不安的扭動了一下,想著是不是應該說點兒什麼。這樣沉默的肩並肩坐著,有點兒詭異,有點兒尷尬。
我還沒想好怎麼開口,他的左手突然伸了過來,捏著我的下巴,把我的臉轉向他,“眼睛怎麼腫了?”
“有麼?”裝傻。我總不能說他跟米雪在屋裏哈皮,我一個人在外麵哭吧。慷慨了再小氣,這太丟份兒。
他背著光,看不出來臉上什麼表情。捏著我下巴的手指在我脖子上輕輕的打著圈。我不知道他在琢磨什麼,我隻是淡淡地推開了他的手。
我不喜歡他對我像對別的女生那樣,雖然我總在心裏問他為什麼不讓我當他女朋友。聽起來有點兒矛盾。我希望他對我和對別的女生不一樣。可他已經對我不一樣了,例如他從來不叫我做他女朋友。又是一個死循環。我什麼程序都能寫出來,偏偏感情這碼子事兒擼不清楚。
“怎麼不陪人家姑娘睡覺去。”我把毯子扒開一個口,免得我喘不過氣來把自己憋死。他固執的給我蓋好,我又扒開。重複幾次,他氣急敗壞了,兩隻手捏著毯子的邊,卡在我脖子上,卡得我一陣氣悶,舉手投降。
他鬆開我,輕撫我的後背讓我壓著聲兒咳嗽。咬牙切齒的在我耳邊說:“真想掐死你這個笨蛋。”
我觸電一樣彈跳著躲開,這家夥估計酒還沒醒透徹,別真的把我當哪個笨蛋的替死鬼。我想自己最近也沒惹著他啊,不至於恨得我牙癢癢。不能因為今天沒讓他喝過癮了,因為這個記恨我吧。
他胳膊一帶,把我又摟回去,“跑什麼?”
“你要掐死我我還不跑我傻啊。”
“是不怎麼聰明。”這回他手箍著我上臂,還挺用力的,我不傻似乎也不太好掙脫。
“總比你聰明。”起碼我是碩士畢業。他是大學中輟生,差一年畢業不上了。我滿世界找工作的時候,他開了自己第一家服飾店。最近往網路上折騰,米雪是他招來網拍的模特。
被鄙視的某人抬手狂揉我的頭發。從小就這個毛病,一說不過我了就蹂躪我。現在逗女生總是伶牙俐齒,舌燦蓮花的,對付我懶得連開口都省了。
我拍開他,“別鬧了。”不敢大聲喊,怕吵著屋裏的姑娘,低聲低語的氣勢不夠,沒有明顯起到勒令的作用。某人繼續肆無忌憚的揉我。
“別鬧了,再鬧我捅你癢癢肉。”我舍棄了對已經被他揉成燕窩的腦袋的防守,衝著手指尖哈氣,準備進攻。這威脅對細皮嫩肉敏[gǎn]無比的他很有用,頭上的壓力頓時一輕。我剛靠近他側腹的手,被他及時反手抓住,順勢一帶,按在我身旁兩側。
蓋在我們身上的毯子掉在地上,我還沒來得及感覺到熱氣散發後的涼爽,他像片電熱毯一樣就壓了過來。窗外的燈光照在他的右臉上,一半明媚,一半暗晦。鼻梁投下的陰影像座高聳的山脊,很不合適宜的想起某處看到男人的鼻子和他的弟弟似有向關。於是不敢多看,視線向下飄去,碰到那唇線起伏分明的薄唇,唇珠微翹,恰如其分的性感。
我有點兒緊張,在他噴過來帶著酒氣的呼吸裏微醺,頭暈暈不知身在何處,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惶恐卻又不免期待,下意識的舔了舔自己幹澀的唇瓣。
“甜甜,你是在勾引我麼?”他突然開口,言畢,那性感薄唇給我微微一勾,掛上一個欠扁的揶揄笑容。
我挑眼望向他笑意翻湧的眼睛,在黑亮的瞳仁裏,看到一個讓我恨不得馬上咬舌自盡的頂著一頭鳥窩的傻乎乎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