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段(1 / 2)

江晴晚像是下了某種決心:“皇後病愈許久,總該收回管理宮務的權力吧?隻是榮貴妃這段時間所得也不錯……皇後畢竟大病初愈,還有些力不從心。兩人分擔一下,不是情有可原嗎?”

盛遙道:“……你的心思,是不是都用在這種事情上了?”

江晴晚勉強彎一彎唇角:“什麼叫‘這種事情’呢,阿瑤?”

盛遙道:“你如果真的如此膽大,不如就照著先前想做的事,一直做下去吧。”

先前想做的事……

江晴晚的瞳孔縮小了一瞬:“阿瑤?”

盛遙倏忽反應過來,自己方才話裏蘊含的意思,是怎樣大逆不道。

……可那又怎麼樣呢?

聶修遠如此待自己,偏偏就因他是天子,所以自己隻能承受,不能多出一言。

哪怕明知天下不能無君,盛家代代純臣,泓兒年紀尚小……她的所有理智都疊在一起,一遍一遍說,聶修遠再如何,也不能出事。

可從情感上來說,她難道,真的能毫無芥蒂?

不能。

盛遙又一次快速地得出結論。

她對江晴晚說:“如果你能在皇帝發覺之前,或者哪怕是在他發覺之後呢……做好這些,等陛下離去,你跟著殉葬,我倒是會很高興。”

江晴晚的眼圈都紅了,失魂落魄地:“阿瑤……”

盛遙剛剛說出自己二十二年人生裏最惡毒的一番話,正有些自我厭棄。隻是看到江晴晚那副神情,心裏就有個聲音在說,自己並未做錯什麼。

於是她隻微微笑了笑,理一理袖口的褶皺,對榮貴妃下了又一次逐客令:“本宮乏了,貴妃若是無事,就請回吧。”

江晴晚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天子寵妃的眼睛,在以往,都像是盛了西域佳釀的小杯,蕩出琥珀色澤。

可在此刻,卻黝黑黝黑,令人心驚。

她深深地看著眼前的皇後,像是要把對方刻入自己心髒當中。

隨後低下頭,輕輕地說:“阿瑤,我隻想讓你多看我一眼,多對我笑一下呀……”

盛遙心尖莫名一顫。

她看著落寞的江晴晚,對方今年才十七歲……這明明是最好的最恣意的年紀,怎麼偏偏成了這副模樣?

可難道說,就因為江晴晚傾慕自己,自己就要不計前嫌地接受她?

這樣的事,比江晴晚喜歡她本身,還要荒謬。

她還可以說,自己對明徽帝一片癡情呢……可難道,明徽帝就應該,且必須回應自己?

在榮貴妃離開後,皇後一個人,在二者談過話的桌前,坐了許久。

明徽七年,對於天下百姓來說,都是一個很難熬的年份。

對於明徽帝而言,更是如此。

不光是他,所有人都覺得,在春日,這個國家已經遭遇了數十年都難得一見的洪澇。接下來的日子,被洪水滋潤過的土地,總該帶來極好的收成,算是老天爺安撫受苦民眾。

可隨著夏日漸漸結束,一封又一封折子,被快馬加鞭,送入長樂城。

折子上說,洪水退去以後,百姓原本望著太過溼潤的土地發愁,這樣一來要如何播種?

於是,一股祈禱天幹物燥的風氣,在民間刮起。

甚至出了一些邪性的教派,被當地縣府鎮壓雲雲。

可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等土地恢複到可以耕種的程度,依舊沒有下雨。

百姓開始從周邊的江河湖海中引水灌溉,起初,倒還能心平氣和。

可隨著天氣愈發的熱,不少溪流開始幹涸。

連名滿天下的雲夢湖,在這個時候水位也下降到郡守入職以來的最低點。

這時候是八月初。

已經快要入秋了,天氣依舊炙熱無比。

明徽帝身上卻穿了長袍,麵色蒼白,看著那一道道折子。在他身邊,總管安得意靜靜站立,鬢角卻有汗珠滑下。

隻是看向皇帝時……皇帝像是這一個夏天,都沒怎麼出過汗啊。

其中緣由,明徽帝心底一清二楚。

他知道自己不對勁,先前的風波裏,他到底是被傷了根本。

太醫倒是有說,隻要好好養著,不出三年,就能恢複。說來可笑,他被下藥的時間僅僅一個月,想要恢複,卻需要三十六杯於此的時間。

於是他選了幾個肱骨大臣,把能分派的事務都分派下去。

其中自然有盛光。

而盛光對皇後的關切又太明顯,某種程度上像是特地做給天子看的。明徽帝隱隱有種感覺,在自己身體康健之前,他都不能動皇後了。如若不然……

盛光看上去是忠於他不假,實際上,卻僅僅是忠於皇帝本身。

哪怕換個人做皇帝,盛家一脈,也會一樣的忠誠不二。

這樣束手束腳的感覺其實很不好。明徽帝曾十分認真地想過,自己能否花幾年時光,廢掉盛家在朝堂上的勢力。

這樣下去,有誰還會記得,自己才是真正的天子?他已經三十一歲,不需要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