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科長送醫生回去,Sara拉著顧清姿走到床邊, 捂著嘴吸了口氣:“好帥。”
顧清姿麵無表情:“……”
床上的男人臉色憔悴,嘴周滿是胡渣, 卻還是難掩英俊的輪廓。
他緩緩睜開眼睛,虛弱的目光落在顧清姿身上,幹裂的唇動了動。
好像奮力地想要說什麼, 但沒能發出一點聲音。
“天啊,好可憐,這麼帥怎麼會是流浪漢呢?”Sara趕緊把床頭櫃上的杯子拿過來,喂他喝了一口。
顧清姿冷眼旁觀著,表情沒有一點波瀾。剛要轉身出去的時候,潤了喉的男人終於發出嘶啞的聲音:“老婆……”
顧清姿眼眸顫了顫。
“哎呀,我不是你老婆,別亂叫,我老公會生氣的。”Sara用紙巾給他擦嘴,回頭對顧清姿道:“你快去叫我老公進來,我可沒法伺候這個大男人。”
他依舊倔強地望著她,即便費力,還是很用力地抻著疲憊的眼瞼,連眨都不敢眨一下,眼眶通紅。
顧清姿心髒扯了扯,走上前拿過杯子,“我來吧,你去煮點粥。”
“哦,好。”Sara出去了。
顧清姿去浴室擰了塊毛巾,回來,他的視線還是一動不動,她到哪兒,他就看向哪兒。
顧清姿不動聲色地吸了口氣,用熱毛巾蓋住他的臉,將他臉上的灰塵都擦掉,恢複本來的幹淨白皙。
毛巾一拿開,他又開始盯著她,唇角始終彎著淺淺的笑容。
“別看了,你不累嗎?”顧清姿白他一眼,“為什麼把自己搞成這樣?”
宋嶼打著點滴的手抬起來,想要牽她,抬到一半卻縮回去了。
他現在好髒,不敢碰她。
他望著她笑了笑:“我終於找到你了。”
“找我就得這樣嗎?你有一萬種法子可以找到我。”顧清姿毫不溫柔地用毛巾擦他的脖子,“苦肉計沒用的,等你好了,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宋嶼喉結滾了滾,望著她沒有說話。
他沒想什麼苦肉計,也根本沒有找她。
他隻是什麼都不想想,什麼都不想做,沿著一條路一直走,他以為會走到死的。
結果陰差陽錯,遇到了她。
這是老天爺在幫他。
他們有緣份。
想到這,他不願意放棄了,即便吃力也笑得溫柔:“老婆,我身上不舒服。”
顧清姿見他這副狼狽樣子,還是不忍心:“哪兒不舒服?”
“哪兒都不舒服。”宋嶼毫不羞恥,“我幾天沒洗澡了。”
“……”真有臉說得出口。
“打完點滴自己去洗。”顧清姿扔下這麼一句,就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林科長在看新聞聯播,Sara剛好切了盤水果拿過來,看見顧清姿,又重新盛了一小碗,“你把這個給他吃吧,粥還沒好,他肯定餓壞了。”
“沒事,打了葡萄糖的,這個也不一定對胃好。”顧清姿坐到沙發上。
“老公。”Sara問林科長,“那個人……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就敢往家裏帶,要不要報警啊?”
“不用,我看過他身份證。”林科長說著,若有似無地看了顧清姿一眼。
顧清姿突然被蘋果嗆住了。
她慌忙起身,“今天有點兒累,我先去休息了啊。”
“這麼早?”Sara皺眉。
“嗯,明天得早起去醫院檢查。”
“好吧。”
顧清姿睡得並不安穩,總是沒法控製地想起樓下那個男人。就算是苦肉計,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心疼了。
那個驕傲矜貴的太子爺,哪裏受過這種苦?
虛弱到極點的模樣是裝不出來的。他是真的幾天沒休息,沒吃飯也沒喝水,到現在隻能打點滴吃流食。
或許如果沒被人發現,他會就這麼死掉。
好不容易睡著,她真的夢見他死了,全身蒙著白布被推進太平間,任憑她怎麼哭號都沒有一點反應。
她隔著棺材看他,聲嘶力竭地嚎啕大哭。
顧清姿醒來的時候滿臉是淚,一看牆上的鍾,才四點。
她起身去洗了把臉,對著鏡子安靜地站了一會兒,然後下樓。
客房的門關著,她緩緩推開,裏麵是一片漆黑,隱約能看見床上躺著的人。
她輕手輕腳地走近,每一步都十分沉重。夢裏的場景依舊讓她心有餘悸,以至於她坐下的時候,居然下意識地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均勻而灼熱。
一口氣終於鬆了下來,她離開客房,回到自己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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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檢查之後,醫生說胎兒還不太穩定,建議住院。
顧清姿不想住院,於是醫生又開了點藥給她。
回去之後,她隨手把藥放在茶水台上,打算去換身衣服再來吃藥,結果等她換完衣服下來,茶水台前站著那個熟悉的男人。
宋嶼聽見腳步聲,轉過來望著她,神情複雜。
他拿起一盒藥,問:“你要不要跟我解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