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祭祀完父親還是要回來花府的,我說表妹,你可不要放著我的房間生灰,一定要每天讓人打掃,我要是回來,看見有一點點灰塵,一定揍你!”
她昂著頭,臉上充滿了傲氣。她這樣的態度,倒是讓花渡為之側目。
“仲辭回去了,你也要走了。”花詢感歎著,轉頭去瞧花渡的平靜的臉,悵然道,“真是舍不得啊。”
“有什麼好舍不得的,早晚都要走,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花渡不去看她,低著頭翻了一頁書,裏麵那麼些字,她一點都沒看進去。
花詢動了動唇,情緒又再次低落下來。
花岸看看花詢,又瞧瞧花渡,搖了搖頭:“雖然這樣說,但是人嘛,活著就是牽掛。我看了多少年的生離死別了,那些將死之人分別之人,要不是貪戀世間美好,誰願意離開?又何必哭得肝腸寸斷?”
還是悶著不說話的花詢鬱鬱寡歡。
“沒有誰和誰是永恒的,連愛人都未必能陪伴你到最後,何況是……過客呢。”壓尾的那個字,花渡歎得極輕,恍恍惚惚間,還未出口就被風吹散。
“解語說得對。”花詢勉強露出笑,頷首道,“表姐走的時候,我送你出城罷?”
“不必了!”花岸揮揮手,不耐煩道,“你這性子,一送再送,婆婆媽媽的,我去去就回,有什麼好送的!”
“表姐什麼時候回來?”
“快則兩月,慢則三月。”
花詢點點頭,吐了一口氣道:“好。”說完便起身,看也不看花渡就走了。
花渡的眸底平波無瀾,她合上了書卷,伸出了一直藏在書底的手。那雙纖纖玉手,隻剩下了手掌,手指都已經虛幻掉,透明無物,掌心幹淨,卻沒有一條紋路。她抿了抿唇,蜷縮起手指,沒有任何觸覺。她抬起頭對捂嘴大驚失色的花岸微微一笑,淡淡道:“早就知道有此日。我滯留越久,魂飛魄散的時日越近。”
第38章 父女爭辯
“你……”花岸抓住她的手,震驚地說不出話來,隻是心慌意亂地反複問道,“怎麼會這樣?難道……你……你……”她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花渡要真的魂飛魄散了,那多可惜?花岸複雜地望著她,氣急敗壞地道,“你還留在這裏做什麼?回你蓬萊去啊!”
“再等等罷。”花渡收回手,寬大的袖子罩住了她。
“等什麼等!”花岸暴跳如雷,“你再等下去誰救得了你?沒想到你還是一個沒腦子的神仙,你要是神魂消散了,你要怎麼完成心願?”
“她的第二劫,快來了。”眼底含著溫柔的笑意,花渡望著花詢離開的方向,柔聲道,“她身邊虎狼環伺,我若是走了,誰來護著她?”她不能眼睜睜看著花詢渡不過這一劫,她花渡就是注定要幫花詢渡劫的。
怎麼勸也不聽,花岸氣笑了:“好你花解語,神仙了不起,你就把自己折騰死罷!你可別指望我給你收屍……哦,對,你連屍體都沒有。”
花渡垂眸靜靜端坐,低眉順眼,淡笑無言。花詢三大劫難,半分生機,一長一短一生死,她一直相信,花詢一定是她找了很久的人,不管她會不會飛灰湮滅,都要保住花詢。
分別總是來得有些快,眨眼之間花岸便已離開。她走的那天花詢和花渡站在門口送她,天陰沉沉的烏雲密布,卻擋不住花岸颯爽策馬英姿。花渡特地送了花岸一囊酒,把花岸勾得差點要拉著花渡一塊走。好在花渡沒舍得放下眼巴巴緊張地望著她的花詢。
花岸走了兩天,天才轟隆雷響,開始下起了傾盆大雨。豆大的雨劈裏嘩啦灑了一地,地上的熱氣被打了出來,檀木做的紅漆大門籠罩在一片陰暗裏,門口象征權勢的一對石獅子威嚴地站在雨中,被洗了一身的風雨。冷風把新換下的燈籠吹得亂晃,走道廊裏的木板也濺濕了,散發著潮濕的味道。院子裏栽培的花草被打得東倒西歪,倒是那一片茂盛的小竹林,任由大雨一洗刷,頓時感覺清新悅目,別有韻味。整個府邸都在被風雨籠罩,天色也黯淡著,愁雨鎖城,傷感離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