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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侯,小姐對君侯一片孝心……”

“杜仲。”花君侯沒有接過薑湯,瞧也沒瞧,捧著茶慢飲,“問棠是被本侯寵壞了,她那心思本侯自然知道。隻是這大陳終歸是男子的天下,一個女子,就該相夫教子,爭權奪利有什麼好的。”他抬起頭去看杜仲憂心忡忡的臉,搖頭道,“她是淮安縣主,是本侯的女兒,該嫁人生子,坐享富貴,爾虞我詐不是她該走的路。花府還是需要男子來支撐的,本侯不能讓花家世代積累的功業,垂敗在我子女身上。”

“君侯疼愛小姐,可惜小姐不明白。”

花君侯咳了一聲,沉思道:“阿稚不如問棠明智,但是勝在是個男子,又拜入章先生門下。”他笑了笑,心滿意足道,“往後把花府交到他手裏,榮寵一生不在話下啊。”

第39章 祠堂問心

宗祠裏,花詢目不斜視,跪得筆直。外邊暴雨冷冽,她充耳不聞。

她可以想象得到,今夜過後,花晏會怎麼得意她受罰。不過這是她的選擇,她明白了花君侯的意思,可她不能反抗。她的父侯是多麼寵愛她才肯讓她三番五次違抗他?那天花晏跟花君侯說了什麼,花詢大概可以猜到了。

女子豈能壓過男子一頭?

花君侯之所以讓楚衍與她來往,無非就是輕視楚衍是個女子,不足成事。楚衍看得真切,寧王再如何信任她,她終究是要嫁人的。一個女子的天命就是婚嫁生子,其餘的再無什麼。花詢此時覺得楚衍的想法是無比正確的,但她無能為力。

也許楚衍真的可以成為大陳第二個武帝,女子為帝,雖千古難出但不是沒有。她不行,她和楚衍不一樣,她沒有那樣的想法,也沒有那樣的機會,那樣的野心。她連狠一點,想要留下花渡的心思都不敢有。

說起花渡,不免令人可笑。一個暫時落腳在花府的女人,和她有什麼關係呢?她們沒有親緣,在花渡心裏,花詢算不算朋友都兩說。花詢覺得自己不對勁,她對花渡會親近,會想念,就像現在,她腦子裏都是在想著花渡。

她在想一個和自己沒有關係的女人。再沒有比這更為荒唐可笑的事了。

花詢捏著拳,咬著唇,蹙起眉,悶悶不樂。

“先祖們可知道,詢兒為何如此麼?在生死周璿之中,還心心念念著一個女子,實在不該。”花詢雙手合十,虔誠地問道,“可翻遍經書文稿未曾見過記載這是何緣由,不知先祖們可否指點詢兒疑惑呢?”

靈牌靜立,香灰折了一小段在案上。

花詢喃喃自語道:“我並非是那種貪戀溫暖之人,隻是花解語……她和我見過的那些人都不一樣,她很有才華,很漂亮,很美好……就像是傳說中的神仙……包容天下,與世無爭,”抬頭看著燃著的香,一點紅隱沒在灰暗之間,祠堂森森。沒有人說話,一切都異樣地安靜,外麵暴雨大響,時而閃光刺亮。

“我每每想到她,心口就會漲漲的,”花詢頹然跌坐,恍惚道,“想到她要離開我,我就忍不住害怕,擔心。我總想抓住她,想把她抓得緊緊的,我想看著她,什麼也不做,安安靜靜看著她,我就能心滿意足。”

“和她在一起,再慌亂的心情也能被平複,再不安的感覺也會被消除。”她回過神來,重新跪直,沉重道,“她如治病良藥,可用久了,會上癮。一個女子,滿腹詩書尚且叫人驚歎,況且那人還無欲無求,也未曾聽聞有什麼親愛之人,我若百般依賴,若一日她走了……”

她想到這個可能,不免難過:“我定然是萬分不舍。”眸底還含著眼淚,晶瑩氤氳。

花詢黯然失色地垂眸。

門外雷霆乍驚,被雨水打濕的地上一個影子不知道站了有多久。風吹過,她的長發卷亂,遮過她含著複雜情緒的眼眸。身後大雨傾盆電閃雷鳴,她卻恍若未聞,站在那裏,麵色淡淡,沒有什麼表情,隻是按在門上,白皙纖秀的手緩緩放下,垂隱在袖子之中。裙角被風吹得晃動,連同她清冷的眸光也被吹晃,她抿了抿唇,沒有敲門,也沒有離開,任身後狂風暴雨,靜靜候在門口。冷風送來的溼潤,落在她的長發上,染了一層晶瑩,花渡微白的臉側向看不見盡頭的來路,眸子裏的黯然被藏得很好。

花詢的每一個字她都聽見了。從那句“不該”,到最後的“萬分不舍”。

“可是我沒有什麼辦法,她不是表姐,也不是仲辭,倘若她是表姐就好了,她孤苦一人,我就可以留下她,不管多難,隻要可以把她留在我身邊都好。我會待她如長姐,言聽計從,對她關懷備至。先祖,我知道這樣的想法是錯的,可是我……她不能留下來,阿稚如果真當了家主,我必然不能留在花府,她留下來,隻會卷入這些紛爭。”花詢苦笑,滿是左右為難,“要是她願意帶我走就好了,解語那麼好,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願意追隨她啊。”

花渡重新抬起手,想要去敲門。她不該聽到這麼多花詢的自白,凡人的感情,她不該涉及,倘若她參與了,會害死花詢的。

“先祖,你們說,詢兒要是真的想到辦法,掌權花府,幫助仲辭做到她想做的事情,那我是不是命令解語留下來幫我?詢兒總能找到理由的,解語那麼信我,她會答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