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段(1 / 2)

花渡素淨的手輕輕提著酒壺,壺身傾斜,酒水傾瀉到杯子裏,散發出一陣酒香,勾人饞蟲,衣袖掃過半空,香氣盈袖。花詢目光盯著她白皙的皓腕,微微有些出神。

“我知道你不會喝酒,所以這酒不會醉人,隻要你不貪杯就好。”放下酒壺,花渡捏著酒杯,微微一笑,側目望著花詢。

花詢的目光從她手腕移到她臉上,又回落到酒杯上,酒水輕微晃動,清澈如水,散發著淡淡的幽香。

舉起杯子,與花渡相碰,那一聲輕響,好像悠悠傳進了花詢的心裏頭,震得她有些心頭有些奇異的感覺。但她掩飾得好,低頭飲了那一杯酒,堪堪消了奇怪的表情。花渡望著她,燭光搖曳在她眸子裏,微一輕動,眸光碎成一點點的淡黃,仿佛裏麵盛著的光要流瀉出來似的。

她定然是有話要同花詢講的,隻是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開口才合適。

她就這樣靜靜看著,舉著酒杯的手把杯沿恍惚地送到自己的唇邊。輕一抬手,目光依舊落在花詢的身上,冰涼的液體卻含進了唇舌之間,冷冽的甘甜的酒在唇齒間滑過,順著咽喉浸透肺腑。鼻尖盤旋著酒香,久久揮之不去。但她無意去品嚐這其中的味道,滿腹心思團團著,比酒還要燒人。

花詢已經放下了空杯,此時隻有她與花渡二人在,她感覺到花渡視線一直沒離開。

“怎麼了嗎?”她不自然地僵住,忍不住問。

花渡捏著酒杯的手一頓,收斂了目光,淺淺歎息道:“問棠,你對那朵海棠花當真如此執念嗎?”

“我……”花詢直起身,想解釋,碰到花渡專注的神色,一時間摸不清花渡的意思,沒有開口,點了點頭。

“海棠花本就自有花期,萬物皆是如此,沒有什麼花草可以超脫這個輪回的。”

“解語,海棠花十數年不曾開花,這究竟是為何呢?近年忽然有萎靡之色,若是這海棠花不能長壽,終歸要消亡,怎好不痛快開一次?”十幾年來,要說沒有人想要勸她放棄期待海棠花開花是不可能的,但這種期待成為習慣,並不傷天害理,有何不可呢?

“你當真那麼希望海棠花開花嗎?”花渡眼底說不出的憂鬱,眉間寡淡的愁緒縈繞不去。

花渡的態度著實奇怪,她平常對什麼事情都淡然處之,很少像這樣特地明示暗示著什麼,尤其是對海棠花的關心,更是明顯,花詢不可能聽不出來。

“解語希望我做什麼?”

“我並非要你做什麼,隻是如果海棠花不肯開花有她的緣由……你如此期待,終歸是要失望的啊。”花渡搖搖頭,沒有半分要開玩笑的意思。

旁人對愛花成癡這種事,就算勸了不聽也不會這麼鄭重其事,可是花渡和她一樣,嚴肅地交談開不開花的事。花詢倒是奇怪,她舉起杯子,才發現杯子空了,腦子試圖要去解析花渡的怪異,可一無所得,反而惹得她心亂如麻。

花渡看她蹙眉凝思的樣子,沒有說話,提著酒壺又給花詢倒了一杯酒,酒水嘩啦入杯,打亂了她的思考。

花詢笑了笑,對她道:“解語,醉翁之意不在酒,如果你要是想要海棠花,早就直言了。可是你沒有說,所以你今天提到海棠花,怕是有比此事更讓我難以理解的事情要說,無妨,你說便是,這裏沒有別人。”

花詢不把花渡的話放在心上,習慣揣摩一個人的目的。她隻是不知道,對花渡來說,那株海棠花本就和她息息相關,她越是提醒花詢,花詢越會把海棠花看得更重。到底該不該坦誠相告,花渡把握不定。

“好,不提海棠花。”話到嘴邊,千思百慮的一刹那又複咽回了肚子裏,她麵色不減半分愁悶,仍有憂色。

“你有什麼心願嗎?”沉默了一會兒,花渡再次開口問,算是緩和了剛才的沉重。

花詢一愣,不動聲色地抬頭看著她,低頭嘴角勾起冷笑,不仔細看分辨不出那笑意是苦是恨,隻是壓著嗓子道:“我能有什麼心願,這偌大的花府,我竟是半分自由也無,想要為母親報仇,可一點辦法也沒有。即使有什麼心願,也沒有什麼用,哪能由得我實現呢?”

“問棠,我知道你一向執著,不論是海棠不開花,還是你母親的仇恨。我知道你的委屈,我也知道你心中的仇恨,殺母之仇,不共戴天,可是你一個女子,怎麼能夠與他們爭鬥呢?我不能勸你放棄,因為你母親之死是事實,他們做的事情本就是錯。可……他們,終究是權勢顯赫,你要怎麼報仇?”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此仇不報,誓不為人!”花詢忽然壓抑著怒氣爆發了,按著案角,眼睛泛紅,咬著牙倔強與不甘浮現在臉上。她微微傾身上前,冷冷道,“他不可能一輩子都會被護著的,隻要他一天沒有繼承府主之位,我一日就有機會報仇!就算他當上了府主,他休想坐穩這個位置!”

花渡指尖緊緊一縮,眼底的眸光變得冷漠:“問棠,別忘了,花晏身後有你君父……甚至可能有太子。”

“那又怎樣!”花詢拔高了聲音,已經氣得呼吸粗重了起來,“君父我不能違背,太子與我何幹?即使花晏逃得過一時,也逃不過一世。”她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冷聲道,“他若是依仗著太子的勢,那我也不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