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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人獨立

承乾二十八年。

淼蒼山,逐鹿峰。

「幹嘛總是一副不溫不火的板岩臉。你師父這一次能準你隨我下山救人,我知道你內心已經欣喜欲狂了,『哈哈』笑兩聲能讓你丟死人呀?」在一旁喋喋不休的緋衣少女一口細碎晶瑩的貝齒,煞是好看。

「為什麼要欣喜?」那個被稱為『板岩臉』的少年一臉木然。

「因為你可以下山玩了啊!」少女想也未想脫口答道。

「不是下山救人嗎?」少年反問。

「嘿嘿,區區瘟疫怎麼能難的住我神醫木槿呢?噢哈哈……」木槿一臉誇張的自信,年幼的臉上稚氣十足。雖說已過了及笄之年,可靈動的神色與微圓的俏臉卻總顯得比實際年齡要小。

「哦。那我可以不用跟去了。」少年自言自語,轉身將收拾好的行囊抱起,似是要搬回屋去。

「喂喂喂!你真是榆木腦袋板岩臉!你師父此次允你下山歷練也是希望你能在增長閱歷的同時也學些醫術。雖說你師父和我師父關係頂好,可我們逐仙峰上的人也不是三天兩頭就往來跑的,上一次我們來還是一年半前的事呢,你別不識好歹啊。」木槿見自己一番好意與一腔熱情換來少年的冷臉,不禁氣上心頭。

「我師父的用意我好像比你更清楚一些吧。」少年一臉無奈,撇了撇嘴角,將包袱一甩至肩背,向門外走去。

「你站住!」木槿擰著眉頭,對眼前人的怪異性格雖然氣憤,但也早已熟悉,怎麼說也認識了十多年。隻是「熟悉」和「習慣」之間還是有相當一段距離,畢竟木槿熱情開朗的性格很少碰到如此與自己格格不入的人。

走至院中的少年很意外的停步不前,卻不轉身。

「死慕連舟,你如果總是麵無表情的話,你那張板岩臉一輩子都沒人記得住!」木槿雖然生氣,可語氣卻是十分真摯。

聞言,少年清瘦的背影雕刻般立在原地。他沉默了片刻,緩緩轉過身看向幾步之後的緋衣少女。

一臉木然。

慕連舟終究是隨木槿下山了。

從他有記憶的那天起,到如今已長成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期間他從未下過山,卻也從未惦念著要下山。如此沉靜安穩的性子倒讓他師父林棲遲讚賞無比,十幾年來專心打磨他這一塊玉,這讓其他同門的師兄弟們十分妒忌。隻是慕連舟驚人的武學天賦和天生沉穩不急躁的性格讓他甚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趨勢,這讓林棲遲欣慰不已,也讓其他暗恨他的師兄弟們不敢招惹他半分。

淼蒼山位於大獻朝國土西南的翰臨州。承乾二十八年仲夏,同屬翰臨地界的承平縣內忽現溫病之症若幹。由於溫症與傷寒發病症狀相近,且縣內多數郎中於溫病辨證知之甚少,皆按傷寒診療。數日後,癘氣流行,病無長少,瘟疫洪水猛獸般席捲了整個承平縣。醫館郎中十個倒下了八個,館主李妙春不得不派人前去逐仙峰請醫界泰鬥蘇方木下山。

「一群庸醫!」蘇方木掀開馬車垂簾,看著沿街一片觸目驚心的慘景,喉中翻滾了半天才吼出這樣一句蒼白的怒罵。

木槿不忍探頭去看,她看著師父鐵青的臉和氣得微顫的白鬍子就可以想像的到承平縣此時的景象。

「你現在不忍看,過一會兒救死扶傷時少不得更要與這派慘景親密接觸,到時候你難道蒙了眼睛憑意念診治?」慕連舟麵無表情的靠在窗邊,看著路邊不時出現的死屍或是將死之人,聲音平靜卻略有些發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