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木槿氣得磨牙攥拳,隻是礙於師父在場,怎麼說自己也是師父最得意的弟子,表麵的有禮有節她還是做得來的。
蘇方木對慕連舟這個好友最看重的門生也喜歡的緊,總有心想撮合他與木槿這樁姻緣,所以每次造訪逐鹿峰都帶著木槿。雖看著兩人經常吵吵鬧鬧,但常言道:「不是冤家不聚頭」,所以對兩人忽好忽壞的關係總是聽之任之。
「好了,槿兒,我們馬上要到醫館了。」蘇方木為人不似林棲遲那般古板嚴謹,他平日裡多數是很寬厚的。
果然沒一會,馬車便停了下來。木槿與慕連舟先後跳下車,扶著蘇方木下來。
「蘇神醫啊你終於來了!」不知何時閃出的人把慕連舟與木槿嚇了一跳。來人六十開外的年紀,平素似乎很是注重保養,臉紅麵潤,小跑到車前也無甚氣喘——這正是承平醫館館主李妙春。
蘇方木斜了一眼寫著「承平醫館」四字的牌匾,冷哼一聲,無視來人的脅肩諂笑,逕直走了進去。
醫館分內外兩堂,外堂是專門抓藥的,內堂則是為病人診治之地。堂後為李妙春所居住的東院和西院。
路過外堂時,慕連舟側頭瞄了一眼櫃檯後繁複琳琅的藥櫃,不禁「咦」了一聲。
「怎麼了?」木槿畢竟年幼,好奇心重。
「原來你和蘇師父的名字都是藥名啊。」慕連舟像是有什麼新發現一般。
「天吶。」木槿一副要暈過去的表情,「你我相識這麼多年你竟然才知道?!虧我師父待你那麼好!」
「嗬嗬,嗯。」慕連舟竟然出乎意料地掛出一臉赧然的神色。
「我們逐仙峰從師父到所有弟子都是捨了本名,以草藥為名的。」木槿看他表情誠懇便補充了一句。
「哦。」慕連舟點了點頭,「那……」
「那什麼?」木槿看著慕連舟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禁追問。
「那叫『合歡』的那個人一定一輩子不敢出門行醫的了。」慕連舟轉著眼珠想到剛才看到眾多藥名中的一個。
木槿聞言臉「唰」地紅到了耳根,咬牙道:「從沒下過山的人,還真是深藏不漏啊!」
「過獎過獎,足不出戶而知天下是我們逐鹿峰的必修課。」慕連舟多日來首次露出了微笑,隻是他人長得並不俊逸,所以溫和的微笑絲毫沒能迷倒氣哼哼的木槿。
「那我再讓你長長知識。」木槿擺出蘇方木常用的架勢,嚴肅道:「『合歡』亦名『萌葛』,『青裳』或『合昏』,『夜合』。別以為一個蘿蔔一個坑,除了那個名字就別無他選了似的。喏,我沒有叫『合歡』的同門,倒是有叫青裳的小師弟。」
「噢,受教了。」慕連舟應著,卻絲毫無「受教」的表情。
木槿卻早知道他為人如此,隻是冷哼一聲順帶飛去一個白眼。
「那你有沒有叫『皂莢』的師兄妹呢?」慕連舟滿眼謔笑,卻是一臉正色:「或者『黃精』?『獨活』?『樟腦』?或者『巴豆』?『茴香』?……」
慕連舟不停地報出一個又一個藥名,而木槿卻呆立了片刻:雖說慕連舟話裡的惡作劇人人都聽得出,但想想卻是有叫『茴香』和『皂莢』的兩位師妹。隻是大家平素裡與草藥打交道早已習慣了這些名字,並不覺得用在人身上有任何古怪,但此時被慕連舟玩笑似的一說,忽然間真覺得有些好笑。不過身為師姐在外人麵前笑自己師妹總歸不好,於是木槿努力地憋著笑,理也不理慕連舟,心下卻暗自驚訝他出奇好的記憶力,隻那麼一眼便記住那麼多奇奇怪怪的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