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知道,鳥知道。”
寒無衣用怪異的眼神看看她。“小重,你……”
重穿搖頭。“放心,我沒別的意思。我隻是擔心師傅。”笑,“你知道,今年他說要給我行禮的,必定有好東西送呢。可別賴掉了。”
園子裏的小樓裏養著鴿子。
她無意中見過幾次。
見就見了,其實養鴿子的人也未必刻意要隱瞞。
她更加不覺得這就是搞什麼神秘。
這島上,就算有手機,也沒信號,不養鴿子怎麼行?
要說別的心思,重穿也不是沒動過。
有好幾次,想著燒乳鴿的滋味,心裏癢得不行,但一想到戚東籬那清涼油一般的眼神,最後也隻敢找它們遠房表姐的晦氣,隨便做個燒雞算數。
離中秋越來越近,重穿每日都盼著,一進陶陶居的大廳,就看到師傅熟悉的身影。
或者推開書房門,那個家夥就大剌剌躺在臥榻上,點心吃得滿胡子都是。
然而每次都是失望。
等到了中秋那日,看她整個人沒精打彩,一麵又緊張兮兮的樣子,寒無衣摟住她肩膀:“小重,不管胡老回不回,我跟十八,也會幫你行禮。”
重穿回了一個感激的白眼。“我不要小朋友給我行禮。”
寒無衣想一想。“要不,我請我師傅主持?”
重穿激靈一下。“別,我可不想我的童年留下陰影。”
寒無衣敲敲她腦袋。“胡說什麼?我師傅人很好,尤其對你。”
重穿點頭。“我沒說他人不好,隻是這世界上好人那麼多,好人就一定是合適的人嗎?”
頓一頓,“再說了,就算我肯,你覺得你師傅就肯做這麼無聊的事?”
寒無衣頓住了,的確,他並無把握。
整個島上,能影響他師傅做什麼的,也就是胡笳了。
可是胡笳如果在的話,也不需要他師傅做什麼了。
重穿站在陶陶居外麵,雙手合十,嘴裏念念有詞。
“胡不歸胡不歸胡不歸胡不歸……”
寒無衣邊上看著,又想笑,又覺得她可憐兮兮的。
“走吧,進去了。”
重穿擺擺手,從懷裏掏出一朵野花,一瓣一瓣地撕起來。
“師傅在,師傅不在,師傅在,師傅不在……”
寒無衣忍無可忍。“在不在,進去一看就知道了。”起手推她一下。
重穿終於不情願地進了屋子。
雖說已經是不報希望的,心裏到底實存了希望。
雖說是存了希望的,但真的看到胡笳站在廳裏時,那種心底深處的狂喜,讓她眼裏那個清秀中透著猥瑣的背影,甚至是毛茸茸沒梳利索的發髻,看上去都那麼親切順眼;
“師傅!”
“咦,小徒兒才來?”
重穿嘴邊那些師徒情深的台詞,在看到跟胡笳一起回過頭來的那個人時,立刻飛到了九霄雲外。
那個人一回頭,很樸素的廳裏立時亮堂起來,春山在側,朗月入懷;
那個人微微笑著,喊了一聲“小穿。”笑容如煦風過境,聲音比記憶中更動聽十倍。
重穿腦子裏,一片鳥語花香。
“二師兄!”
兩腳不聽使喚就跑過去了,然後抱著來人。“二師兄,我很想你呢!”
重千裏笑意更濃,摸摸她腦袋。“我們小穿,變大姑娘啦。”
抱著他的少女,個子抽條了,曲線蜿蜒,皮膚曬得微蜜,下巴尖了,少了些孩子氣,多了幾分俏麗,琥珀雙瞳浸著歡喜的淚光。真的,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