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那龜公,管事、園丁都是倒斃在走廊之上,身邊亦有醃梅,我在齊四身邊尋找,卻未曾找到。唯獨齊四身邊未有。
“以屍身位置而論,齊三較遠而齊四較近。齊三見到兄弟被殺,必然呼號出聲。齊四並未被點穴,隻為那持刀人一擊斃命,而齊三目擊兄弟被殺卻並未呼叫,這話梅應是那徒手凶徒所射。如此看來,這徒手凶徒,倒是有幾分強橫功夫在身。”林衝沉吟半晌,然後說道:“昨夜來此恐怕還有第三人。”
我能明白他的意思,有第三人在的可能性的確很高。這兩人從主屋出來殺人,如果將那被擄走之人一同帶出來,必然多有不便,風險極高。但若是將人放在主屋之中無人看守,雖然此人已經毫無反抗能力,但是不怕一萬隻怕萬一。從主屋中的痕跡以及他們的行事風格而言,他們雖然凶殘卻很謹慎,明顯是pro級別的,怎麼可能犯下這種錯誤!如果有第三人在場,那麼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將我們引向凶徒的線索並不多,畢竟法醫學方麵能做到的有限。但是越幹淨的現場留下的空間越大,可惜我對行為分析學隻是簡單的選修了一個學期,而對於古人的思維方式我也隻是一知半解,沒有辦法做相對確切的深度分析。
犯罪調查,是靠雙腳跑出來的,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有警察,現在就隻能靠捕快了。
“鳳大人,曲姑娘來了,大人請您忙完便去花廳一趟。”我帶著仵作吉利正在屍房填驗狀,就聽見皂班的王頭扯著脖子在屋外喊。
曲姑娘?那位曲玲瓏,這個時候她來做什麼?我淨了手,又回房中換了一套衣服,這才往花廳進發。才掀開簾子,便聽到細微的啜泣聲,林衝的聲音溫柔的響起:
“曲姑娘,我們定當早日破案,為真姑娘洗冤,還請節哀順變。”
我略微放重腳步,轉過屏風,林衝和曲玲瓏都站了起來。前者對我點點頭,說道:“翔之,來得正好,曲姑娘有關於真姑娘相近之人的消息。”
這事情果然是峰回路轉,昨日衙役們尋找了當日與真姑娘瞧病的大夫、長到映香院中做輔助表演的教坊眾女乃至真姑娘從前所在青樓的老鴇,都對這人一無所知。捕快們分三個班次,在映香院暗中埋伏,城門內外也都嚴加把關,至今也無所得,今日卻有線索送上門了。
“妾身曲玲瓏,拜見鳳大人。”曲玲瓏嫋嫋婷婷站起身,向我盈盈一禮。
“曲姑娘不必多禮,請坐。”我選了她對麵的位置坐下,她待我坐了,才頷首坐下。
“曲姑娘,請你將適才所述之事,再講與翔之。”
“是!”曲玲瓏抬起頭看著我,不施脂粉的清豔麵龐上淚痕猶在,那份平日裏絕不可能出現在這位美人兒臉上的蒼白與憔悴,反為她平添了幾分動人之意,我見猶憐。她開口,清脆如黃鶯的聲音帶著顫唞:“大人有所不知,其實此事蘇州城裏幾乎無人知曉,我與真真是金蘭姐妹。我與她結識於五年前秦淮花魁夜宴,言語頗為相投,又皆來自蘇州,便結為金蘭。嬤嬤以為官私有別,嚴禁我與她來往。雖然宴席之上亦有相逢,也隻能在背人處匆匆交談幾句,所以這幾年來,我們隻有互通魚雁。這半年來,真真寄信於我,說起她終於覓得良人,稱呼此人為三郎,說是與她同鄉,皆為薊州人士。”
“曲姑娘,你與真姑娘的信件現在何處?可否借在下一觀?”
“玲瓏知道茲事體大,是以將信全帶來了,請大人過目。”曲玲瓏將隨身帶著的琴盒打開,裏麵裝了一厚摞的信件。我和林衝同時伸手去拿,手指相碰,案子當前沒細思量,翻了官場大忌,和上司搶東西啊搶東西!
“曲姑娘,真姑娘最後一次寄信予你,是何時之事?”我當機立斷收回手,裝著什麼事情也沒發生,繼續問曲玲瓏。
“半月之前。”她回答道:“我十日前覆信與她,之後便再無消息。”
十五日之前,看來從曲玲瓏這裏也無法挖到太多內幕了。我們說話間,林衝已經看完了那信,交給我,說道:
“翔之,你且先看看。”
我展開信迫不及待讀下去,在信中,真姑娘提到了她在三月初九日映香院賞春會上,遇到了這名她稱作“三郎”的男子。據她所說,這“三郎”與那等輕狂孟浪之徒並不相同,對她頗為體貼憐惜,雖非青年才俊或社會名流,卻沉穩可靠,是個可以托付終身的好男人。可惜這信中的確如曲玲瓏所言,隻提到了這男子與真真同鄉,看來還要把這所有的信通讀一遍,看能否尋到半點蛛絲馬跡了。
“鳳大人,真真生於妓戶之中,母親早亡,世上已無半個親人。大人若驗看完畢,可否將真真交與玲瓏,身後之事,玲瓏願一力承擔。”曲玲瓏站起身,向我們跪下,已是有些泣不成聲了:
“玲瓏不過風塵中一弱女子,摯友蒙此大難卻無能為力,惟有懇請二位大人明察秋毫,為真真洗冤。”
我與林衝對視了一眼,都沒有過去扶她,畢竟男女授受不親,尤其是曲玲瓏的身份,更不能輕舉妄動。否則更顯得不尊重了。林衝溫言道:
“曲姑娘請起,姑娘高義,足以令林衝汗顏。姑娘且放心,林衝為一方父母,百姓疾苦皆為心之所係,敢不盡心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