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秦大人過府拜望,老太君請小姐前去相見。”雋雋輕聲道。

“秦大人?”我心中冷笑,既然來了,想必那茶他已然喝到了吧。隻是他這一來,已經晚了二十年。

雋雋似乎誤讀了我的喃喃自語,以為我並不知道是哪位秦大人,忙解釋道:“是少夫人的父親秦相爺,小姐若身上不爽,雋雋為小姐推了此事去。”

“對方是一國之相,我若稱病不去,豈不是折了老太君的臉麵1

他既然敢來,我若退縮,不就成了笑話!我拋下手中的案卷站起身,讓雋雋為我將披散的頭發挽起,我一直珍藏著,鳳兮姐姐留給我的“傳家寶”牡丹花勝,簪在頭上。念兮,夢兮,他將自己的女兒,都取做這樣的名字,我倒要看看,他見了我這個真正與鳳兮連在一起的人之後,還有什麼樣的招數!

向為我打起簾子的丫鬟輕聲道謝之後,我將笑容掛上臉龐,不疾不徐走進房中,向坐在主位上的老太君斂衽一禮,老太君笑道:

“君兒來了,快先見過秦相。”

“鳳君見過秦相。”我轉向主賓之位,再行一禮。

“鳳姑娘不必多禮,快快請起。”溫厚的男中音,帶著位高權重之人,特有的壓迫感。

我輕聲道謝,從容抬起頭,讓他看清楚我頭上的飾物,也讓自己看清他的容貌。

儒雅俊逸,風度翩翩,想必年輕的時候,也是“瀟灑美少年”吧。上蒼竟如此厚待這種負心之人,沒有中年發福的困擾,隻是在他的兩鬢眉宇留下歲月的痕跡,更添一份成熟的氣度。目光觸及我頭上的華勝時,他的目光曾有一瞬間的恍惚,卻很快遮掩過去。

我當做什麼都不知道,轉向目前被皇帝放假在家的謝珂,微笑一禮。他也起身向我還禮、這也是一樣米養百樣人吧,謝瑁雖然脾氣有些衝,但是日常生活中,卻是恭謹有禮;而與他一同長大受教育的謝珂,一派瀟灑不羈,這世間的萬事萬物,都隻在眼底,卻半點不曾縈繞於心。

——就像遇到我之前的程潛。

我垂下眼眸,也掩去心上的酸澀。隻聽得老太君道:

“君兒坐吧。今日秦相來,卻是有事求你。”

有事求我?我有些詫異,他還有事能求到我頭上來?

“確是在下的不情之請。小女夢兮在府上兩日,常聽得謝小姐提起,於鳳先生之處受益良多,在下膝下還有兩個不成器的小女,明年便也及笄,著實該學些眉眼規矩,是以想附驥府上,搭館受教。”

這算是什麼狀況,以他的身份地位,想為他女兒找個西席還不容易,如何需要到別人府上搭館這麼“寒酸”?何況昨天的“曝光”之後,我已經被打上了“睿王所有”的標簽。名聲想必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先生是新科‘探花’,又是狀元之師,拜得先生門下,是小女的造化。”他加了一句。如果真的如他所言,我若完了手邊之事,離開謝家自立門戶,想必會有許多富家女前赴後繼,要來拜師學藝吧。看來我下半輩子還真不用愁了,隻是有一個前提,我的那位“奸夫”睿王,也要肯放過我。

我轉頭看向老太君,隻聽她笑道:

“原本秦相的意思。是想請你每旬去他府上兩日。隻是我想著你這些日子也太過勞累了,才病了一場,斷沒有再來回奔波的道理。想來也惟有請府上小姐們每旬勞動兩日,不過既然是認真拜師,也不算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