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姐,不,鳳施主,小僧原本以為施主已經被賊人害了,好在沒事。”他說了一句姐姐,方覺得不對,還是換回了“和尚”的身份。
“我和小乖在山裏,救了一個人。”我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對他合盤托出,也許聽過之後他會怨恨我,但是他這漫長的半年,每日每夜的痛苦,求的不就是這樣一個真相?就算再殘忍,我也無權隱瞞:“姐姐救了這個人,卻不想讓他報答,隻有避開他。虎子,姐姐並不瞞你,想來全因姐姐救了那人,才連累了村子。你的父親,李大娘,村中所有的人,雖非我殺,卻是緣我而死。”
“師傅1阿恒叫了一聲,激動地說道:“這怎麼能怪師傅?”
“阿恒,不許多言。”我止住了阿恒的發飆,隻看著虎子。
“施主所救的,可是惡人?”虎子的雙眸清澈,問我道。
我瞥了一眼麵無表情的睿王,好人惡人,像他這般複雜的男子,怎麼可能用這樣簡單的標準去界定。他的雙手都浸透了鮮血,就算修三千功德,隻怕也洗不去他身上的“殺孽”。但是在他的身後,卻有更多的碧落子民,因為他的“殺孽”而得救,他們不需去麵對西戎的鐵蹄,可以一心一意安居樂業的生活。
“他雖算不得好人,卻也不是惡人。”這句話我是發自肺腑。
“施主放下吧。小僧懂得不多,但是佛祖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施主無論如何是救了人,又怎會是錯?造了殺業的,是那些手執屠刀的官兵,並非是施主的善念1
我按住心中的抽痛,說道:
“虎子,不,小師傅,那日你還見了什麼,可一並告訴我。”
虎子停了半晌,終於從懷中掏出一個鐵牌來,交給我。那鐵牌猶帶著他的體溫,那上麵寫著“洛州別將衛”幾個字。看來那些人並不是再蓋,所謂的官兵,還真的是名副其實。
我將那鐵牌交給睿王,他看了一眼,問道:
“那日去屠村的有多少兵丁,你可還記得?”
碧落朝下設12衛634府,各以地名冠稱,根據碧落律的規定,若非緊急情況,發兵10人以上的,就要上報兵部,州刺史與折衝都尉分別領取了尚書省﹑門下省頒發的皇帝“敕書”和銅魚符﹐兩相勘契,才能動兵,否則便是砍頭的罪過。睿王現在便管著兵部,如果真的是未經兵部的同意便出了兵,不知又有多少的腦袋,等於已經寄放在睿王的鍘刀下了。
“小僧記不清了,總有二十幾人。”
二十幾人嗎?看來事情有的查了。
好容易出了一次宮,卻比宮中還緊張。不過為了不讓老太君掃興,我們也隻有裝成吃得十分盡興。吃過飯後,程潛將虎子留下,自己回了大理寺衙門。這些日子都泡在外麵,府內想必堆了大事小事,都待他處置,今兒晚上對於他而言,想必也是個不眠之夜吧。
虎子做了晚課,早早去睡了。我也吩咐了阿恒多加照應,便獨自一人坐在臨水的露台上,等待該來那個人的到來。他當然是聰明人,可我也不笨。燕來山的事情,程潛不知情,謝珂不知情,可我與他,卻都是知情人。以今時今日的我與他,我怎麼能接受他掩去這一切,把我蒙在鼓中?
想曹操,曹操便到。一道白影在水上點了三點,轉眼便到了我麵前,睿王殿下踏著水中月而來,真是光彩萬分!
“不擔心我不來?”
難為他與我同坐一榻,絲毫也沒覺得擠得慌。我站起身,想要先發製人,就要在敵人出手之前,先訂下談話的基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