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若不來,我也沒辦法。我隻當殿下心裏,是算計著將來也不必與鳳君見麵,倒也省心。”
果然我話音未落,便見他沉下臉來。這樣才好,我也不想聽什麼敷衍的話,索性開門見山,繼續道:
“殿下今日追問虎子,那日在燕來村中有兵丁多少,這招明知故問,到讓鳳君好生佩服1
以他的心性和行事風格,若說對於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沒有半點頭緒,更進一步說,不能夠掌握到八分,他又怎麼能放心得下?前陣子我不曾就此事問過他,並不是不想從他那裏知道內情,隻是我並不想貿貿然衝撞上去,反成了他算計別人的棋子。如今從虎子那裏,我已經大概有了方向和素材,可以對他說的“真相”,有所取舍。
戀愛是戀愛,公事是公事,奪嫡是奪嫡,他想做的和我想做的,原本也不該混為一潭。隻是被皇帝一攪合,這潭水已經混了許多,可我還是要努力,至少保持它現有的清澈程度。他要算計誰,我不想聽不想看也不想問,但是燕來村的案子卻不行,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雖然也告訴自己這不是我的錯,但是歸根到底,終究意難平。
“他要害的人,終究是我,你還擔心我會放過他?”
“我倒不擔心此事,隻是你有你的如意算盤,我也有我的一定之規。”我說道:“我不想看到任何人在燕來村民畏寒的屍骨之上,成就他的青雲之路,便是你,我也決不允許。”
我已經做好了惹毛他的準備,卻沒想到他並沒有生氣。反而喃喃念著我最後那句話——
“是我,也決不允許嗎?”
“你不必與我咬文嚼字,我雖不聰明,但也不是傻子。你與我在洞中療傷不過三日,然而他們屠村,卻是五日之後。你莫要告訴我,這兩日之內,你隻一心回京,什麼也不曾布置下。你向來算無遺策,怎會單單放過他們?我原以為我們還在燕來的時候,他們已經死了。可笑我今日才知道,你原本有機會救他們,他們不必去死。雲耀,這是你欠我的,這是你欠他們的。到底為什麼會這樣,我要你一字一句告訴我1
我已經忘記控製音量,隻覺得有一股火從心底往上,一直燎到了喉嚨,那炙熱沸騰著我的腦漿,若不再說話,若再不質問,我就要炸開了。
“並非不救,而是當時當地,誰也救不他們。”睿王的聲音依舊很平穩,他我緊緊抱住,按坐在他懷中,用指腹輕輕抹去我的眼淚。他說道:“你心中有什麼疑問,盡可以直接問我。隻要可以,我都會據實以告。我怕的,是你將這些都藏在心裏不說。我若救了他們,那吐蕃與邊境之上的十萬軍民,又當如何?”
“吐蕃邊境?”我完全沒有想過把這兩件事情聯係起來。
“他們尋到我,也帶了消息來。吐蕃異動,想必月內便有舉兵之事。若我負傷的消息傳出去,哪怕一星半點,碧落軍心浮動,吐蕃必然提前舉事,我碧落豈不是措手不及?與吐蕃一戰,府兵為軍中主力,斷不能有任何差錯。當時當地,那些人殺不得,也驚不得,我能做的,不過是待戰後,再為那些犧牲之人,尋個公道罷了。”
是我癡呆了,他是碧落主將,國難當頭,他連暗殺自己的人都容下了,何況區區一百五十五人!哪一朝哪一代的興亡背後,沒有無辜者的鮮血,他又怎麼會為他們,毀了碧落江山,家國大計?
我是法醫,而他是碧落戰神,立場不同的兩人啊,誰又能站在道德的製高點,去譴責別人的正義?
作者有話要說:燕來的故事開始逐漸進入揭秘篇,當然事情不會這麼簡單,隻是偶的腦細胞確實不夠用了,上眼皮也開始和下眼皮卿卿我我,不行了,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