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隱,多謝你相助。事態緊急,燕來的事情可否改日再說?”我抱歉地看向程潛,燕來的事情,我已經從睿王那裏知道了一個版本,現在最重要的是,解開眼前的懸案。
“好在我今日也無他事,正好隨你同去。”
“這便是沉香亭北,接下來要如何去尋?”程潛看了一眼地圖,然後問我道。
“那裏,那玉蘭樹下!”我抬頭四顧,右前方高大的玉蘭花樹映入我眼簾,此時正花開盛雪,密實地籠住枝椏,恰似一樹白玉。這沉香亭北,隻有這一棵玉蘭樹,正與那絹帕上的白玉蘭花暗合。
程潛道:“這宮女紅藥倒是會選地方,這玉蘭樹是故仁嘉皇後初為太子妃那年,親手植下的。仁嘉皇後薨逝之後,陛下命人好生看顧,再無人敢在它頭上動土的。”
我對宮中的掌故並不了解,隻是宮中有這麼多地方,她偏將線索放在這樹下,難道真的隻是因為這裏“無人敢動”嗎?隻怕沒有那麼單純!
我蹲在樹下,拔下金簪掘開泥土,浮塵之下的泥土,有幾分溼潤。程潛抓了一把泥土,然後說道:
“再下去也隻有白費力氣,已被人捷足先登了!卿卿——”
到底是誰做的?這案子名義上的“主謀”和從犯已然落網,如果幕後指使人知道這裏,想必布下紅藥死局之時,他就應該確認將這些物證掌握在手了。而以這泥土的新鮮度判斷,證據被挖走,不過是這一兩日之事,應該不是幕後黑手做的。
能夠推理出這裏的人,除了我之外,隻有那人了。因為正是我本人,親手將指向這裏的線索,交給了那人。
突然之間,好似周邊的空氣都被抽走了,連呼吸都變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我唯有苦笑,早就該想到的,聰明如他,這玉蘭絹帕的秘密怎麼可能難得住!隻是雲耀啊,你怎麼會想不到?這世界沒有永遠的秘密,就算沒有那絹帕的指引,我還是走到這裏!
“卿卿,哪裏不舒服嗎?”程潛扶住我的肩膀,關切地問道。
“我沒事,隻是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必須此刻去驗證!”我搖搖頭,回答道。
“連嘴唇都白了,還說沒事!”程潛看著我,雙眸之中流轉著複雜的情愫,他的聲音有些顫唞,“他所作所為,竟可以傷你如此嗎?”
我垂下眼眸,不想麵對握著我肩頭的雙手,所傳達出的那種近乎絕望的沉痛。可是麵對程潛,我沒有逃避的資格。
“這世界上終有些事情,不能半途而廢。我想試試看,粉身碎骨也好,修成正果也好,我都願承受到底。你隻當我病入膏肓,放手吧。”
“隻要回頭便是海闊天空,你為何非要往牢籠裏去?”程潛鬆開我,那雙永遠微笑的桃花眼已黯淡成一片荒蕪。
“你雖身在廟堂,卻心在山水之間。可我,我隻會身在江湖心係案件。我之所以出仕為官,不僅僅為了鳳賢大人,更多為了我自己的私心。”我下定決心,一次說清楚,“如果可以,我隻想永遠都是翔之,而非什麼卿卿。光隱,你可還記得?那日我勘驗燕來村的屍身,你勸我罷手,他卻陪我徹夜勘驗。其實我何嚐不知,你之所以勸我,是因你一切以我為先。可是這世上有太多事,比小我更重,這一點,他比你知我。”
“並不是不知道,而是不忍心。”程潛微微一笑,卻比哭還讓人難受:“我隻是不想你受苦,所以才想讓你放下。”
“你總勸我放下,他卻告訴我,如果不能放下,就不必強求。光隱,你對我太好,這種好,總讓我覺得無以為報。可是他卻不同,他對我好,我可以安心接受,而沒有半點負擔。他是我選的,這傷口,沒有人可以為我分擔,所以就由著我去吧。”
“難道這一次,他拿走了證據,卻不肯告訴你,你仍覺得他懂你嗎?”
“這些日子,我從他身上學到了一件事。如果這是他不想讓我碰觸的,必定是若真相大白於天下,就連他亦不能護我周全。如果我沒有料錯,他很快就會偽造一份‘證據’出來,再帶我來此,給我一個‘安全’的結論。”
“你就這麼相信他?”
“是!”我迎向程潛的目光,心中的確信,連自己都驚訝。
“那你決定就此罷手了嗎?”他進一步追問。
“不,紅藥為了洗雪外公的冤屈,明知可能喪命,仍踏入這宮中。她的這顆孝心值得一個真相。想利用她達到自己目的的那些人,我絕不讓他們如願!”
“你打算怎麼辦?”
“我要從頭再追查一遍,在那之前,還有一事,我想求助於光隱!”
“何事?”
“在二十六年前,鳳儀宮中有位宮女,在出宮後曾做過鳳賢大人審過的一件案子的人證,幾天之後,就死於女兒癆的那個,我想勘驗她的遺骸!”
“好,待我找到後,便派人來知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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