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的路上想明白了,這杯酒可能一半是殺人,而另一半,是試探。謝挽懷疑他有隱瞞,想撬開他的嘴。他若心虛,一定不敢喝;可他若真的喝了,紀千塵不敢想象,結果會是什麼。

離琅嬛殿不遠處,十九又出現了,他小聲對紀千塵說了一句話:“他已經喝了,沒死。”

沒死不代表人沒事,她揮了揮手,叫十九隱身,心中更確定了自己的猜測。那杯酒不會馬上要人的命,它一來是試探夜弦的忠心,二來,是用性命去控製他乖乖聽話。

紀千塵領著芳苓繼續前行,不久便與端著酒壺從琅嬛殿出來的佩英姑姑迎麵相逢。

公主笑得一臉爛漫:“佩英姑姑是去看夜弦了嗎?他的傷好點沒有?姑姑手裏這是什麼好東西?”

佩英姑姑心虛地硬著頭皮擠著笑臉:“陛下見追回了聖物,心中高興,特禦賜一壺西域美酒。”

“讓本宮瞧瞧。”紀千塵伸手便去拎那酒壺,佩英身後兩人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想要攔阻。

芳苓適時地壯了壯氣勢:“爾等大膽!公主玉體,也是你們碰得的嗎?小家子氣的奴才,公主看看,便能少了你們身上一塊兒肉麼?”

那兩人訕訕地退下,不敢亂動,佩英也使了個眼色,讓他倆稍安勿躁。酒裏有什麼,也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佩英姑姑沒想到,公主說看看,卻不是真的隻看看。紀千塵揭了壺蓋兒,一仰頭竟然灌了幾大口。

“嗝!”喝急了,她打了個酒嗝,“味道確實不錯。”

佩英姑姑和身後倆人這下子都呆若木雞地杵著不動了,尤其是佩英姑姑,她不知回去如何向女皇交待。女皇叫她給夜弦“賜酒”,可沒叫她給公主喝。這公主也是個腦子有毛病的,平時並不貪杯,今日怎麼就把下了藥的酒給喝了?

安靜了好半天,公主捧著肚子叫起來:“哎喲喂,疼……”

芳苓一把扶住,叫嚷起來:“公主你怎麼了?您可別嚇唬奴婢。”

“是你們!”芳苓手指一戳,對著佩英姑姑,“你們把公主怎麼了?我要去告訴陛下,有人謀害公主!”

“不幹我們的事。”佩英慌忙擺手,“想是公主著了涼,又或是這酒勁道太大,公主受不住。這腹痛想必一會兒便好,你還是趕緊扶公主回去歇息,我這便去叫上太醫,再去芙清殿。”

剛才賜酒給夜弦時,他一飲而盡,佩英姑姑見他麵上神情,隻是蹙一蹙眉罷了。到底是嬌生慣養的公主,到了她這兒,些許不適便叫喚著倒地打滾兒,連公主的顏麵也不顧,當真是個廢物。

紀千塵是故意誇張了些的,還真如佩英說的,那酒入了腹,不過片刻不適,一會兒便再沒什麼感覺。

她經曆的,便是夜弦剛剛經曆過的。她雖然還猜不透這酒裏到底有什麼,可她知道,這回,夜弦不說出點實話來,他一定會死。可他如果說了實話,就更沒有活著的道理。

謝挽最喜歡把人命捏在掌心裏,用大把的時間和人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紀千塵爬起來,哼哼唧唧地搭著芳苓的手,回芙清殿去了。

佩英姑姑被謝挽罵了一頓,領著個太醫來得倒快,大概是怕公主自己傳了太醫,診出點招人議論的事情。

太醫裝腔作勢地瞧了瞧,片刻便有人將煎好的藥送上來。紀千塵遲疑著嚐了一口,含在嘴裏細細地品。

她也是對草藥有幾分研究的,可這碗中的湯藥,似乎隻是最普通、最常見的幾味藥,其功效不過是健脾開胃、祛風解表的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