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一個著輕紗裙,搖小團扇的濃妝女子迎了過來,一邊笑語盈盈,一邊將溫軟的身子有意無意往他身上靠。
“爺是第一次來麼?都不知道上哪家?這還用選麼,當然是我們惜紅樓了,您看看,惜紅樓裏坐的都是像您這樣有身份的人呢!”女子玉臂一展,纖手朝那燈火最輝煌處指了指,而後回眸朝他輕輕一笑,拉了他往裏走,“爺先進去看看,奴家帶幾個姑娘讓您瞧瞧,保管您瞧得上 。”
他不曾反抗地隨她走。
到了裏麵,又有別的女子迎上來,酒香脂粉香滿盈,似少女的手絹絲帕偶爾拂過臉頰,耳邊是聲聲鶯啼似的香豔唱曲。
嚴璟看看周圍客人與煙花女的放肆大膽,問道:“樓上是不是有房間?”
身旁的姑娘立刻掩嘴吃吃笑,“爺真猴急,一來就要上房間呢!爺有沒有相好的,要上誰的房間呀 ?”
“不上誰的房間,有個清靜些的地方就好。”他說。
“原來爺要清靜呀,奴家這就這您去。”女子立刻明白,輕拉了他往樓上走。
女子帶他進了一間前後以珠簾相隔的房間內,裏間確實清靜不少,樓下的歌舞喧嘩聲隻隱隱可聞。他在簾內的小桌帝坐下,說道:“給我上兩壺酒來。”
“好,就拿咱們惜紅樓裏最好的酒如何?再加兩道小菜。”
嚴璟微微頷首,女子又問道:“爺要誰來陪酒,奴家給您選兩個溫柔可人的可好?”
“不用。”
他樣子清淡,女子便斂了斂笑,溫聲說:“那就不要人陪酒了,奴家就幫爺選一支舞來助興。”
嚴璟不曾說話,她等了一會兒才緩緩告退,“爺稍等,奴家這就去安排。”
簾外紅色的麗影翩翩似彩蝶,琵琶聲纖細纏綿,一杯酒下肚,他才意識到自己今夜的沉淪。沉淪又如何,今夜之後,不由自主選擇的路仍由他來走 。
這大概是他能記得清的,第二次買醉。
多年前與父親爭吵,發誓再不踏進荷花村一步的他去了揚州,在揚州的小酒館裏喝了一夜的酒,醒來後拿身上所有的銀子付了酒錢,然後便在揚州城中如混混一般閑晃。
沒想到閑晃著,卻真的碰到了混混。
大搖大擺,不可一世的外地人會在城中遇到地頭蛇的糾纏,若是那外地人懂事些,便會賠禮道歉,或是給些看得過去的酒錢,那事便了了。若是不懂事,讓地頭蛇失了顏麵,那地頭蛇便會在你身上把顏麵討回來。那一日,他就遇到了這樣的情形 。
一個看上去有些身份,會些三腳貓卻態度狂妄的貴公子,與自家文謅謅手無縛雞之力還同樣態度狂妄的僕人得罪了揚州的地頭蛇。
那個時候他年輕氣盛,自然見不得一群流氓混混欺負兩個手無寸鐵的人,自侍會武,上去便打抱不平了。地頭蛇打了一批又來一批,他剛醒酒,頭暈腦脹,粒米未進,終於撐不住,漸漸不敵。最後還是使了計才得以拉著貴公子逃跑,連他家僕人都沒顧上 。
那貴公子說,年輕人武功好,還冷靜機靈,不如為本公子效力如何?
他本不屑,最後交談下來卻覺得這公子雖有些狂妄,卻也是個足智多謀的人,待他也真誠,想到自己也沒去處,便答應了。
後來的後來才知道,那竟是當今年輕的皇帝,跟在他身旁做保鏢,卻是跟在皇帝身邊做近身侍衛,前途不可限量。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自然不會想在朝中有所發展,隻是等他知道時木已成舟,他不好反悔,又想去京城看一看,在皇帝身邊待一待,想著走一步看一步,這才到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