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才滿月的小女兒就說去找爹,將她晾在那兒了。給她戴耳環的宮女不由停了手,看向她鼓鼓的肚子。

是,什麼都好,她盼了這麼久,終於盼得他回來,盼得他封上將軍,盼得穿上紅嫁衣下嫁於他,卻是挺著即將臨盆的肚子。不明情況的人尚不知道她的婚禮為何這樣急,宮中卻是知道的:若再不快些辦婚禮,她就要成未婚先育的公主了 。

可是現在不知,待會就都要知道了。之前她還可以藏在宮中不出來,待會拜堂,麵對去道賀的百官,她又如何抬得起頭來?嫁衣雖有意大了好幾個尺寸,可還是遮不住肚子呀,到時候所有人都能確定她是懷孕了,而寧三壯在外征戰這麼久,說不定別人還會懷疑她是從哪裏懷了個野種,然後才匆匆忙忙隨便拉個人來現成父親的。

總之,不管怎樣,她算是聲名狼籍,在誰麵前都顏上無光了 。

千盼萬盼的一天,卻成了她最難熬的一天。

下轎那一刻,明明蓋著蓋頭,她卻仿佛看到了圍觀人們異樣的眼光;拜堂時,她甚至都能聽見旁人小小的議論聲 。

恨不能,真的恨不能挖個地洞鑽進去。從此,別人就不會再談論皇姐了吧,就會來談論她了,挺著這麼大的肚子拜堂,成親不過兩三月,馬上就會蹦出個娃兒來……若是腹中的孩子長得像嚴家人還好,若是不像,別人口中的話肯定更難聽。

媒人扶她進洞房,她幾乎都要哭了出來。誰像她,誰像她這麼丟人!

外間喧鬧聲終於平息時,嚴峻進了房間,還是爛醉如泥被人扶進來的,門外站著平常跟在他身旁的小校,低頭不好意⑥

“那你怎麼被父王打還不敢叫呢?我都聽到了!”小樂樂講得理直氣壯,樂清則摸不著頭腦,“我哪裏被他打了,我打他還差不多!”

小樂樂立刻嘟了唇說:“就是那天我午睡醒了去找父王和娘,然後就聽見父王在打你了,連床都被打響了,你還閉著嘴怎麼也不喊出聲呢!”

“噗……”一旁站的,是自安安走後便跟在她身旁侍候的丫環薔兒,平時也很是沉穩,此時竟忍不住笑了出來,笑完又立刻閉了嘴,低著頭不敢再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小樂樂還在繼續,“我問父王了,他說是因為你總不讓我吃糖糖才打你的,我還說讓他以後別打你,說一說就好呢。娘,你看我知道父王打你後難受了好久,你還……”

“閉嘴!”樂清臉上早已通紅,盯著她愣了好半天才艱難地吐出這兩個字。

小樂樂閉了嘴,看她的眼神有小小的怯懦。畢竟娘臉這麼紅,語氣這麼急,盯她盯得這麼緊的樣子還是很少見的。

“娘……”

小樂樂開口叫她,樂清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咬牙切齒地說出一句話,“別叫我,你和你父王都是混蛋!”說完就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好吧,丟人了,丟大人了,全是因為嚴璟!那天……那天白天是他非要那個什麼的,結果竟讓這小東西聽到了,這多不好!聽到聽到了吧,她不懂事還好,可當她對他說“父王打娘”時他為什麼不解釋一番?怎麼解釋都行啊,居然還承認,死嚴璟,讓人以為他打自己很得意麼?真是混蛋,混蛋,生個小混蛋也讓她沒轍,女兒就這樣了,還說生兒子呢,那不是更讓她無可奈何了?

一邊想一邊走,等回過神來轉過身去,發覺薔兒跟在小樂樂身旁,而小樂樂深深低著頭,徐步而行,很是一副喪氣的模樣 。

她不會是……難受了吧?自己剛才好像很凶的樣子,還罵她混蛋呢?唉,那是罵嚴璟的,哪是罵她的?樂清不禁愧疚,快步朝她麵前,走到她麵前正要蹲安慰她,卻見她將小手張開放在嘴前,頭一拱一拱的,再一看,發覺她正在舔手上沾著的蜜糖。剛才的糖葫蘆、糖餅,就這麼一點時間,已經被她啃完了。

什麼喪氣?什麼難受?這小混蛋會嗎?會嗎?她隻知道吃,隻知道鬧,吃完了鬧完了就和她那個混蛋爹一起來氣她!

“你看你,髒死了!”樂清拽了她的手用手帕去擦,她則伸了白淨的兩手在樂清眼前晃,“娘,不髒的,我已經舔乾淨啦!”說著,還舔了舔嘴角的糖粒。

樂清苦了臉,不願置信地看著她,“你真的是我生下來的那個孩子麼?”

她與嚴璟的孩子,不該是大家閨秀?不該是聰慧貌美、天仙一般的人兒嗎?為什麼,為什麼這小東西這麼調皮這麼貪吃,且還沒心沒肺?偏偏……偏偏連母後都說看見她就像看見小時候的璃兒……

“娘,抱抱--”她還苦著臉,小樂樂已向她張開了雙臂。

“不抱!”樂清瞪她一眼,站起身來,“天天吃那麼多糖餅糕,重死了!”

小樂樂也不在乎她的拒絕,“待會讓父王抱。”

“父王父王,就知道父王,你可是我生的!”

“嘻嘻,也是父王生的。”小樂樂仰頭朝她笑。

樂清愣住,看薔兒一眼,又看向她,“你……你聽誰說的?”

小樂樂回答,“父王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