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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下人搬來幾把椅子,大夥兒坐定,花容迫不及待:“妹子妹子,你快說說那寶藏的事情。”
宋揚淡淡揚眉,話中帶刺:“怎麼,莫不是公公也對寶藏有興趣?可惜……遲了。”
花公公把玩著酒杯,粉潤透明的指甲在燭火中瑩瑩生輝,語氣有多少有點不屑:“宋公子,你未免也太小瞧咱家了,以咱家今時今日的地位,要什麼沒有,何須區區財寶?”
“公公說的是,小宋,這便是你的不對了,你怎能以自己的小人之心去度公公的太監之腹呢,花公公是何等高貴之人,錢財於他何用?咱們公公缺的呀……可是花錢都買不來的……寶貝!”唐嫣然說完,自己當先笑了起來,宋揚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於是很誇張的撲哧一記,把剛剛含到口裏的酒噴灑在桌上。
扣扣烏溜溜的眼珠轉呀轉:“師叔,花錢都買不來的,是什麼?”
唐嫣然本就緊緊挨著她,聞言,更是將薄唇悄悄貼在小姑娘的耳畔,曖昧地笑道:“這個……自然要去問你的花姐姐嘍。”
聽話的小姑娘就真的轉頭去問花容:“花姐姐……你說……呃……”她到底不是笨蛋,望見花容白皙的皮膚中竟煥發出一暈青紫色,便說不下去了。
花公公是誰?堂堂東廠第一大太監!萬惡的化身,罪孽的源泉,天下所有自命清官好官之人共同唾棄的對象!
想必大家都知道,作為一個有內涵有風度的資深太監,尤其是那種混過東廠,且混的如魚得水的,是絕不會那麼輕易生氣的,就算生氣,他們也不可能擺在臉麵上。
所以,花容隻是稍稍變了下色,隨即恢複正常,掩嘴嬌笑:“妹子,姐姐告訴你,這世間呀,用錢都買不來的隻有一種……那就是愛。”
“愛?”小姑娘眨眼:“唔……愛是什麼?”
“喏,愛嘛,就好比咱們姐妹倆的感情呀,姐姐對你,也不怎麼搞的,反正是第一眼就喜歡上你了,妹子,你喜不喜歡姐姐……”
“小扣扣,師叔對你的關心和保護,那才叫愛,小扣扣可不能辜負師叔喲……”
“傻丫頭,愛……咳咳,愛就是……就是你那日在迷魂洞跟我說的,你舍不得我回去……”
“啊?”小姑娘眼眨的更厲害了:“你們都在說什麼呀?”聽得她一頭霧水:“能不能換個口齒伶俐點的?”
“扣扣……”幾人中最有學問的司馬冷風終於開口了:“愛,就是你對肉的那種渴望,明白了麼?”
小姑娘用力點頭,無比讚揚:“像司馬大哥這麼說,我就完全明白了!”接著又突發奇想:“哎?也就是講,如果哪天有一個男人對我來說,跟肉一樣重要,我是不是就愛上他了?”
四人無語。
“嘿嘿,嘿嘿……”小姑娘在一片沉默中爆發出幾聲詭異的傻笑。
花容還是將話題引回寶藏身上,小姑娘的說故事欲望空前強烈,足足一盞茶的功夫,房中隻剩她一人口若懸河唾沫橫飛指手畫腳上天入地滔滔不絕,一張小嘴皮子就沒停過,當中除了花容問了幾個問題,其他三人一句都沒插上。
說罷寶藏,又聊了些別的話題,他們四人才知道,原來花容此來江南,是代皇上與太後赴平王朱啟之壽宴的。平王朱啟乃是當今皇上的親叔叔,皇上年幼之時,他曾在京城一呆十數年,兩人感情極好,平常皇帝若有什麼難解之事,都會跑去找他請教,這二人不僅是叔侄關係,更是良師益友。
按理說,王爺大壽,是無論如何也輪不到太監出席的,但皇上既派了花容前來,就可見他對花容是何等的倚重與寵信了。
幾人說這說那,忽而笑逐顏開,忽而冷嘲熱諷,忽而默契十足,忽而夾槍帶棍,頓飯的功夫,已然似老友一般,什麼口沒遮攔的言語都不忌憚。除了扣扣,其他三人原本是不大喜歡花容的,畢竟東廠的名聲實在不好聽,天底下有誰不曾在背後暗暗罵他們一句“走狗”,這栽贓陷害、誣賴忠良、投毒暗殺、胡亂告密……樁樁件件,又有哪樣不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然而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就是這麼奇妙,有些事,明明不應該發生,偏偏無形中就會有一股力量,讓不該發生的事情朝著人們所想象不到的方向發展,有些人,明明性格脾氣愛好樣樣迥然,明明覺得自己應該討厭對方,明明嘴巴上死都不肯承認,卻偏偏會在某個地方相遇、相識、相知,甚至成為一輩子的朋友。
是夜,花容堅持要搬出知府府邸,跑去客棧跟扣扣他們擠一個套房,當下把駱同書駭得渾身直發抖,猶如蕭瑟秋風中那片最孤苦的落葉,滿心以為自己哪兒沒伺候好這位主,將他給得罪了他呢!好言求了半天,花容始終都要與自家妹子“秉燭夜談,共訴情長”,鬧了一會兒,一個套房倒是沒有擠成,他卻搬去了扣扣的隔壁。
入了客棧,花容硬是拉著扣扣的手不肯放,小姑娘無奈,隻有陪著自己這位好姐姐東拉西扯,居然也聊了一個時辰,直到唐嫣然在他們房門外叫喚第三十九句“小扣扣,回來喲,回來吧~~”的時候,她才站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