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娃膽子這麼小，一嚇就尿？”喬林也不是好欺負的，巨漢雖然凶惡，他並不十分害怕，畢竟練了好幾年散打呢。
巨漢一愣，然後笑了：“你娃牛，方圓八百裏，還有不怕我的人，行，你牛！”
這幾乎就相當於黑社會放話“有種別跑”了。
喬林心裏雖然不安，但也不至於求饒。
巨漢一屁股在旁邊坐下，車又顛簸了幾下，不是路顛簸，是他體重太震撼了。
車上的人都衝喬林嗤笑，沒有人說話，但沒有人不幸災樂禍的。
似乎這巨漢平時就是個好勇鬥狠之徒，隻不過成名已久了，附近的江湖上很久沒有人挑戰過他的威名了，今天終於有個小螞蚱挑釁了這位武林霸主，大家都覺著好戲要上演了。
身後仿佛傳來漂亮女人惋惜的歎息，喬林轉過頭看的時候，卻看到她淡漠地看著車窗外。
臥牛村到了。
下車的時候，喬林心裏一個勁腹誹。
還臥牛村，你怎麼不臥龍村啊？
忽然肩膀一沉，一隻巨大的巴掌落在上麵。
小說裏經常看到“蒲扇般的巴掌”“醋缽般的拳頭”，喬林今天總算是親眼見到了。
那隻手，完全可以很輕鬆地把一個籃球捏起來。
這還是人嗎？
人猿泰山吧？
“為啥嚇唬我娃？”巨漢鼻孔裏噴著氣，眼睛都紅了，直勾勾地瞪著喬林。
喬林使勁晃了一下，掙開巨漢的巴掌，突然眼睛亮了。
漂亮女人也下車了。
車上她坐著看不出來，這一下車，喬林心裏隻有一個感歎詞：“禍水啊！”
漂亮女人個頭並不是特別高，大約有一米六八，她穿著稍微緊身一點的米色長袖上衣，下身一條彈力十足的牛仔褲。
下車後，女人本來平靜的臉蛋上，那雙毫無熱度的桃眼一抿，喬林仿佛看到她杏腮微微鼓了一下，那是咬牙才有的肌肉活動。
“賣掉了？”路邊站著個穿著白色背心，腳上耷拉著一雙黑拖鞋，一條灰色西褲卻熨燙的仔細的老頭子，五十來歲的樣子，手裏端著一個旱煙鍋，嘴裏吧嗒一下，鼻孔裏就修仙似的竄出兩股淡藍色煙霧來。
問話的就是老頭。
老頭旁邊，站著個裹著褲腳的老年女人，頭發抿起來，在腦後紮了個髻子，黑綢緞長袖上衣，黑綢緞褲子，衣角下垂出兩條長短不齊的紅繩子，應該是褲帶。
老太婆神色淒厲，她看著誰都在笑，可笑的極其瘮人，一個人的笑容，能讓別人馬上想起寒冬臘月裏黑天半夜的老鴰的叫聲來。
漂亮女人平靜地道：“賣不掉，沒人要。”
打什麼啞謎？
喬林正打算仔細看看這臥牛村，背後那巨漢的聲音越發凶狠了，他再次按住喬林的肩膀，厲聲喝問道：“為啥欺負我娃？”
這還有完沒完了？
喬林猛然轉身，就打算跟這粗坯理論理論，冷不防迎麵一塊黑影砸來，風聲惡，來勢凶，憑喬林的經驗，這一拳能打翻一頭牛。
驚駭之下，喬林忙架起雙臂，試圖攔住這凶狠的一拳。
拳到人飛，喬林一米七八，一百五十斤的大男人，居然被這巨漢這麼一拳砸飛了起來。
倒著飛，飛了有五米多才掉在地上，喬林感覺腦勺一疼，巨大的撞擊，加上腦勺被碰的麻木而熱辣辣的疼，讓他出離地憤怒了。
這什麼破地方，一群刁民！
車上的人如願以償看到一場好戲，歡呼著，催促著司機趕快趕路。
喬林伸手在後腦勺一摸，手裏全是血。
喬複施，陰曹地府門口別走，我跟你沒完！
咒罵著不要臉加坑侄的堂叔，喬林很爽利地腦袋一歪，靠在刻著“臥牛村”三個古樸蒼勁大字的村頭巨大石頭上，想也沒想就幹脆地暈了過去。
喬複施？
那老頭眉頭一揚，胳膊一抬：“傻虎，別打死他——我的話都不聽？不想找回你娃他媽了？”
眼珠子已經完全猩紅的巨漢聞言一呆，一臉殺氣全部化成了怯懦的卑微。
“姓喬的，這是你自己送我的機會，可怪不得我！”老頭走過來，在喬林脖子上一搭，“沒死，昏了而已，傻虎，把他拖回去，去喬家莊子上去。”
漂亮女人微不可查地哼了一聲，水靈靈的但冷漠又晦澀，如同冰塊一樣的眸子稍稍一轉，複又沉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