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鬆觀不錯,大俗即是大雅。”三娘難得沒有結巴。

“那行,就這個。”

一番商議,他們三把道觀的名字給定了下來。被晾在一邊的傅杳得到的隻有趙老爺子居心不良的安慰:“傅觀主,真的沒必要,大不了我再給你寫張借據。”

傅杳:“嗬。”

觀名定下後,三娘題完字,江掌櫃就拿著字下山找了方二,讓他幫著弄快牌匾。

一直到傍晚,方二把加急做好的牌匾送了來。一道觀的人掛上牌匾後,又為慶祝道觀落名,忙去準備筵席。

道觀外院門口,傅杳看著嶄新的還飄著桐油味的牌匾,莫名有些想喝酒。

趙老爺子這會兒非常貼心地拎了一壇子酒來,甚至還給她遞了個碗,給倒滿了,道:“當一個東西一個地方有了名字之後,就會在人的心裏生根發芽。現在這道觀有了名字,那你和它的緣分就算締結成功了。恭喜,至少你以後不再漂泊無依。”

傅杳笑了,“我漂泊無依?你在開什麼玩笑,有多少人在爭著搶著請我去他們山頭坐鎮,我手一揮就是陰兵無數,我會漂泊無依?”

“你有親人嗎?”趙老爺子一句話把傅杳問得卡了殼。

“那朋友呢?”他又問。

這回傅杳喝了口酒,在台階上坐了下來,道:“我發現你這糟老頭子真是廢話多,喝酒就喝酒,扯這些雜七雜八的有什麼意◇

趙興泰外出一看,傅杳已經在院門處等著了。她坐在兩人抬著的坐轎上,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您找我?”

傅杳看了他一眼,道:“你接下來打算去哪賣身學藝?”

賣……趙興泰忍不住笑了出來,“打算去金陵。”

他一開始就是奔著金陵去了,現在隻是重新對準目標而已。

“哦,金陵啊。”傅杳點頭,“那可是好地方。走吧。”

“走?”趙興泰有些沒明白過來。

還是三娘踢了他一腳,一行三人這才出了道觀。

道觀到山下有一段距離,中間路過樹林時,黑漆漆的一片,讓趙興泰渾身毫毛直豎,隻能靠近了傅杳,爭取從她那裏得到些許安全感。

等走出樹林,腳下的山道換成了平坦的大道,就在趙興泰疑惑村莊裏怎麼會有這麼好走的大道時,抬頭卻見眼前哪裏是村莊,分明是一座燈火通明的城池。

哪怕他在心裏知道這位傅觀主確實有些不一般的能力,但是眼下這個還是讓他失了神。

“這是哪?”他現在極其心虛,這不會是到了冥府地獄?

“自己看。”傅杳道。

三人又靠近了城池後,趙興泰就見巍峨的城牆上寫著兩字——金陵。

第17章

金陵城?

“這裏是金陵?”趙興泰有些難以置信。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裏水隸屬於餘杭,而金陵則在江寧,兩地至少有三百裏的路程。他們隻是下個山,就來到了三百裏之外,這徹底顛覆了他對傅杳的認知。

傅杳卻是坐在轎子上晃晃悠悠道:“《喻世明言》裏寫得很清楚,範巨卿為赴至交重陽之約,自刎之後,陰魂夜奔千裏。他都能跑那麼遠,我眨眼間到金陵,很稀奇嗎?”

趙興泰想說什麼,但又什麼都說不出口,隻能是眼睛不住地朝著四周張望,看看這究竟是不是那座盛名已久的古老城池。

金陵到底是金陵,和夜半就寂靜了的裏水不同,這裏哪怕是在半夜,仍舊熱鬧非凡。

三人進城之後,傅杳就把趙興泰給打發走了,“我有事要辦,你既然要去學藝,就不一道走了。我們醜時城門口再見。”

說完,她帶著三娘彙入了人流當中,留下趙興泰被這繁華淹沒。

“真的,沒問題嗎?”三娘有些擔心。趙興泰現在不過十五六歲,雖然心智比同齡人要成熟不少,但到底是個少年人。

“無妨。那小子心思縝密,為人謹慎,就算遇到事也會想辦法去解決,你不要把他想的太弱了。”這麼點年紀就敢獨自出門求學,這本就不是一般人。

轎子在路過秦淮河時,兩岸傳來的靡靡之音,隨著細雪飄揚在城中各處。吳儂軟語酥人骨,歌女淺淺地吟唱,配合著琵琶聲聲,那歌聲宛如河上飄蕩的水霧,縹緲似仙人的衣裙,令人不知不覺沉迷其中。

見三娘駐足傾聽,傅杳也沒急著走。

待一曲終了,她道:“如何?”

“好聽。”三娘衷心道,“這就是金陵?”

文人的溫柔鄉,英雄的埋骨塚。就連在空氣裏,都帶著紙醉金迷。

“對,這就是金陵。”傅杳道。

“那您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