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柔情頓消,隻餘欷歔:“那一瞬間,不會再來。”於是,那一瞬間他們在彼此心中是何地位,已不須追問。這一瞬間,他們已經曆過幾番互相戕害。
“是啊。不會再來。”素盈閉上眼睛,輕輕地推開他:“你走吧。”她的手臂僵硬,睿洵很容易察覺她動作遲緩。其實他剛才就注意到:她打火石的動作笨拙,腿腳一直沒有動,一定還在麻木。就像他的父親,很久不能離開床榻。他看在眼中,心裏不是滋味。
“我沒有策劃愚蠢的申時宮變。我沒有想過殺死你。也許有一天,你會看到所謂的我的供狀——那一定不是我的招認。在這世上,沒有什麼不能造假。此時此刻我對你說的話,是我唯一的供狀——我沒有那麼做。”睿洵握住她的手,素盈毫不猶豫地甩開他,用很慢的語調說:“可你還是默許素璃用了沉夢。效果與宮變無異,我差點又死一次。”
“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罷——我們連這件也沒有做。”睿洵說,“今天發生了一切,可父皇並沒有殺我的意③
皇朝曆史上有許多比她強勢、耀武揚威的皇後,但當眾拒絕吏部選定的丹茜宮衛尉,她是第一個。
並且,一連三次。
吏部對皇後的無理取鬧忍無可忍,一本奏到皇帝麵前,稱後宮妃主幹涉銓敘。深泓合上奏章,淡淡地向素盈說:“你過分了。”
素盈鐵了心:“上一次我沒有過分,結果呢?”
深泓拍了拍她的手背,一樣樣曆數:“丹茜宮衛尉之選,年高不用,年少不用,無功不用,外戚不用,智通崔氏不用……”一切可能讓丹茜宮變成皇後私人堡壘的人,都被祖宗排除在外。這是皇帝們為丹茜宮劃下的底線。他沒有說完,素盈已笑道:“這‘八不用’我早知道。有一個人,一定可以用。”
深泓伸出手指搖了搖,說:“馳陽謝氏,不用。”
素盈呆了一呆,不知幾時變成了“九不用”。既然馳陽謝氏隻剩一個人,他的意思自然再明白不過。素盈用心望入他的眼睛裏,尋找他真正的心意,口中喃喃說:“可我說的這人,叫做白信則。”
“他?”宦官從來被排除在武官之外,連“九不用”也沒想過多此一舉,把他們納入禁區。深泓還是搖頭:“當他還是個毛頭小子,就跟在秀王後麵搖旗呐喊了。”
“小孩子懂什麼呢?不過受人蠱惑罷。”素盈安然說:“如果拚死保護我的人,不能當丹茜宮衛尉,還有誰有資格?”
她第一次如此肯定,不同他妥協。
深泓提醒她:“宦官得權,從來不是好事,人盡皆知。”
素盈牽起他的手,睜大的眼睛裏溢出淒涼:“那麼,當我在一朝一夕,或者三年五載之後突然死去時,你再把他加入‘十不用’。”
信則還不能起床,恭賀的禮物已堆得與床榻齊平。
他並不張揚自己的欣喜,他知道素盈遲早能夠做到。可眼下正是皇帝收攏內宮權限的時候,她能把丹茜宮一支衛隊從他手裏扒出來,連信則也想說聲“了得”。
信則能夠離床後,很快收到父親差人送來的家書。三弟信端的職位在東宮被裁,轉為散官,家中要他在皇後麵前美言。信則看完信,輕輕投入火中燒了。
他雖在養傷,也知道東宮事體牽連太大,連皇室宗親組成的宗子隊也難以幸免。盡管東宮在臘八當日暗邀他們按兵不動隻是一個傳聞。
這傳聞空穴來風,信則並不相信。並且他知道,不相信的大有人在。
他一能行動,就趕在素盈生日那天到她麵前謝恩,裝作無意提起了這件事,向素盈說:“臣不知娘娘臘八之前的諸般籌備,是否盡皆完成。目下風動異常,重標方向不失為上策。”
再過幾天就是元日經筵和法會,素盈正在展卷讀經,聽了他的話沒有說什麼。為她捧經卷的正是宋令人,素盈向她笑笑:“之惠,你辛苦了這麼久,去歇一會兒。”
之惠將他們的話合起來一想,鬥膽問:“娘娘要奴婢做的另外一件事,還需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