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諸多原委,王爺可願聽我……”

“殿下,”華羽衡打斷了他的話,起身到門邊迎向匆匆趕來的男人,一手挽著他進來,一邊帶上門阻隔屋外的寒風:“您無需解釋。”

“紫公子……”

“溫雲,這位是北戎國主的六殿下,”她挽住略顯驚詫的男人,托著他的手臂讓他在自己身邊坐下來:“殿下,內子偶感風寒,身體不適,有失禮之處還請殿下見諒。”

“王爺……”

美人眉心染愁總會叫人格外憐惜,華羽衡卻隻是淡漠地坐著,冷眼看他咬著唇快要落淚的神情。伸手握住了身邊的男人。

容溫雲知道她還在為自己擔心,便順從地任由她握著,眼角的光彩裏看到少年欲言又止的模樣,終究有點心軟。伸手輕輕推她。

“殿下造訪,不知有何貴幹?”

無比公式化的一句話,卻讓少年露出如蒙大赦的表情來,很快振作了精神,扯出一抹笑來:“清飛從前,曾對王爺和王君多有冒犯,今日是特地前來告罪的。”

華羽衡隻是沉默不語,容溫雲雖不願華羽衡開罪他,奈何一時也想不到解圍的法子。他有些尷尬地頓了一頓,又道:“從前種種,是清飛的錯,回國後,特地命人尋來雪蓮兩株,懇請王爺和王君收下這份歉意。”

容溫雲無可無不可地看向華羽衡,卻見華羽衡麵色十分陰沉難看,沉聲道:“殿下若當真有愧於心,就請貴國師收回美意,為殿下另覓佳配。羽衡的結發夫郎是溫厚之人,衡愛他至深,絕不願委屈了他。”

這般坦坦蕩蕩的宣告無疑是在穆清飛麵上抽了一巴掌,少年麵上立刻漲得通紅,克製不住地紅了眼眶。容溫雲不清楚昨日殿上的事,一時隻覺得沉醉其中,半是羞半是喜,竟沒有察覺出他的反常。

“穆清飛可以立誓,與王爺成婚後,倘若對王君有一絲不敬之心,定叫我半生淒苦,屍骨無……”

“王爺,過去的事清飛可以任由你和王君問罪,隻請王爺相信,清飛對你的情意是出自真心的。”穆清飛很快走到兩人麵前,屈身一揖:“清飛絕不會就此放棄,懇請王君成全。”

“不必立誓,我不會娶你。”華羽衡淡淡地打斷了他,將束手站在一旁的容溫雲帶到自己身邊:“我們走吧……華風,送客。”

“王君……沁王是當朝貴胄,卻隻有你一人為夫……”

有些出神的男人在這一聲裏驚醒一般側過臉,頓住了步子。華羽衡雖然不想他停留,卻也沒有出言阻止。

“殿下……王爺是溫雲的妻主。若是王爺有意,溫雲絕不會阻撓。可,王爺對殿下無心,說、咳咳、說老實話,我心裏隻覺得、覺得歡喜,就算明知道自己聲名會更、咳咳,更差,也不想去管了。”他咳了大半夜,聲音有些嘶啞,話裏卻是說不出柔情,華羽衡看著他,眼裏是自己也想象不出的溫柔愛憐。

“可是王君,若是皇上下了旨,你也要聽任王爺抗旨不遵嗎?”

站在門口說了這麼幾句話的功夫,容溫雲又咳了起來,華羽衡心疼地側了側身子,替他擋掉寒風,伸手在他背上輕拍著,一邊回頭看了看穆清飛,眼裏的寒意叫少年直直地怔住了,恍然驚覺他一時衝動叫住容溫雲是十分失策的舉動,用言語逼迫這個沉靜的男人不隻會給這個男人重壓,還會激怒華羽衡。

少年緊緊握著拳,眼裏是不甘和執意,盈盈蓄著的眼淚幾乎就要落下來,把他烏黑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水汽:“不管怎麼樣,這一次我都不會放棄了……”

“皇上有什麼旨意,就不勞殿下費心為我們妻夫考慮了,”華羽衡冷冷地丟下一句話,解下`身上的披風裹在容溫雲肩上,拉起帽子擋住他大半張臉:“見了風更難受,我今早上找太醫商討了一個方子,你忍一忍,我這就去熬藥……”

男人的應答聲悶在厚實的衣物裏,顯得模糊而不真實,卻能分辨得出滿滿的柔順和知足。叫穆清飛的心情複雜得難以言說,直回到了行館還是懨懨的不肯說話。

方諾喚了他好幾聲,才得到一聲簡單的應答,不由擔心地轉到他麵前,低下頭仔細地看他。

“怎麼了?清飛,你怎麼了?”

少年紅著眼眶埋進他懷裏,一時隻知道搖頭:“爹爹……我不想放棄,就這一次,說什麼也不想……”

他孩子氣的話卻叫方諾心裏一陣酸楚,甚至比他更快地落下淚來,抱住了他:“抱歉,是爹爹不好……都是爹爹不好……”

“爹爹、嗚,爹爹,我不想這樣的……”

方諾懊惱地抱著他安慰,卻不知該說些什麼。他生在草原人都敬仰的鷹神傳人之家,愛上的女子更是萬人之上的君主,一輩子能給他的就隻有這個孩子,還有一個“國師”的身份。

可是既然愛上了,日子再苦再難,他都沒有怪過穆涯,身在皇家,有幾個人能夠隨心所欲?即使是在他產下孩子不足一月,孩子就成了正宮鳳君嫡出的“六皇子”後,他悲痛傷心,也不曾有過怨懟之心。

然而,看到唯一的孩子哭成這樣,縱是他經曆過多少磨難,早已淡漠了世情,此刻也覺得鑽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