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還要從揚州和溧陽的官倉裏運過來,不再找幾個買家,哪裏維持得下去。“
一陣涼風吹起,楊嶽輕輕攏攏楊幺的衣領,將她朝懷裏帶了帶,瞪眼佯怒道:“方才還是在說你地就是我地,做生意時怎麼就全忘了?別當我不知道,你買通了揚州兵器監司庫,把官倉裏的火藥偷運出來倒賣,沒本錢地買賣你隻有更賺。更別說潭州路最好的匠戶全在你的名下,和著潭州商聯那幾個老板,哪個行業不插手?你看,你在潭州要人有人,要錢有錢,潭州城都要震三分,我才沒有早勸你來洞庭,到底是要苦一些。“
楊幺見楊嶽仍是親熱,微微放心,隻當自家多心,撇嘴道:“我賺的錢自然就是你的,但我們的賺都要拿去再賺錢,哪裏有白用不給錢的道理?“又狡黠一笑:“但若是我去了洞庭,你照舊給我千人隊,我還是自掏腰包給他們配兵器,你下回去鐵傑那裏的時候,帶著他們去轉 轉,我們這筆錢就不白花。總要給你心尖上的三十艘多漿樓船配上盞口炮。便是其它四十艘車船也能配上長火銃。”
楊幺忍不住哈哈大笑,揉著楊幺的臉道:“我心尖上的明明是你,哪裏又是那些船了?”
楊幺哼了一聲,冷著臉道:“還哄我呢,說是為了怕我吃苦才不叫我去,你整年整年地泡在船上,三百六十五天裏至多有五天上岸,哪裏又有時間管我?”說著說著,不免委屈道:“快兩年沒見,你就給我寫過兩封信,其它便是個口信都沒有。我十天一封,你也沒時間看,不知都丟哪裏了。怕是我死在外頭了,你也不知道。”
楊嶽見她眼眶發紅,慌忙柔聲道:“是我不好,這兩年一心想著把水軍練出來,免得保不住兩家的這份基業,疏忽了你。等回了洞庭,我天天陪著你,斷不叫你一個孤單。”
楊幺哪裏又真心怪他,嗔道:“又哄我,便是你的水軍練出來了,怕是麻煩也來了,我們家雖占了洞庭,但洞庭西南兩麵鼎州、澧州卻在別人手裏,便是益陽州近在咫尺,哪裏又是不想要的?再說,我思量 著,兩淮之地元軍勢大,襄陽的王權正被圍著,破城隻是早晚,他若是倒了,徐州芝麻李就危險了,這兩處要害若是失了,劉福通隻能退避,蒙古人騰出手來,江南這一帶就有事了。”
楊嶽不免一歎,道:“你說的甚是,所以我才和報寧一起苦勸兩們族長同意暫時附元,提早準備,否則隻會被蒙元四省大軍壓成齏粉。可是天完軍卻不肯佯攻江浙牽製襄陽元兵,隻怕到時會自食惡果。“
楊幺納悶道:“玄觀那麼厲害的人,怎會想不起這個道道,真讓人不明白。”
“不過是當局者迷,他一心想著白蓮南教能成千秋大業,急著在湖廣、江西占地,那裏有心思去幫北教?若不是彭祖壓著,隻怕還要出手剪除江南各處名義上奉號令,實際上卻自行其事的紅巾軍。”
楊幺歎了口氣,“徐大哥說得沒錯,玄觀也是個一條道走到黑的人。想是天完軍裏似他這樣的想的人占了多數,否則以彭祖的膽略又怎會如此?”兩人說話間,已是奔駛了十多裏,進了華容縣。
楊嶽不急著趕路,一心要陪著楊幺慢慢遊曆回洞庭水寨,午後便帶著楊幺住進了客店,寫信將事情結果送至張、楊兩老後,也不和派駐各處官衙的族人接觸。
楊幺自是開心,匆匆在自家房中洗了把臉,就要和楊嶽出去逛縣城,她此時身無長物,竟是一件衣服都沒有,自然要去慢慢購置。
楊幺在鏡前照了最後一眼,正要出門,忽地瞟到左側脖上斑班紅印,大吃一驚,方想到是報恩奴昨夜留下咬痕,起先在元營收拾時被衣領蔽住未曾查覺,偏頭時便會露出來。
楊幺全身發抖,想起楊嶽當時的臉色,隻覺無地自容,此時楊嶽恰好在門外叫道:“幺妹,我們出去吃飯罷。” 楊幺定了定神,攏了攏衣領,扯出一絲笑容出門。
第四十四章 真情實意
容縣是張、楊兩家的地盤,不少平江各族之人被派駐,怕被人看到,也不敢太過親密,隻是並肩向街上走去。
楊幺心神不寧,待要解說,又不知如何開口,那些事哪裏又是能說得清的?若是楊嶽問起,倒也罷了,偏偏楊嶽似是全無所知,隻是帶著楊幺走街穿巷,找了一處幹淨夫妻檔,要了兩碗冰糖蓮子羹。
楊幺不禁收了愁思,失笑道:“楊嶽,你以往在家盡是吃白飯,便是菜也少吃,怎的吃起這些小碎食了?”
楊嶽麵上一紅,低聲道:“你不喜歡麼?華容的白湘蓮本就是有名的特產,我聽下禮、下德她們在寨子裏總是念叨這處的冰糖蓮子羹,過耳也就記住了,想著你來了總要吃點新鮮東西。”
楊幺喜翻了心,哪裏還有話說,那老板娘送上冰糖蓮子羹,她用粗木勺挖得滿滿,隻見那白蓮果然粒大飽滿,潔白圓潤,入口一嚐,質地細膩,清香鮮甜,頓時笑道:“楊嶽,真好吃,你也嚐嚐。”
楊嶽哪裏喜歡這類東西,不過是陪著楊幺,見她歡喜,笑道:“等我們回了巴陵縣的水寨,我就帶你去吃巴陵有名的全魚宴,對了,便是華容縣的桃花魚也是很有口碑。”
楊幺嘴裏塞滿,連連點頭,楊嶽見她眼眉彎彎,鼓著腮幫的樣子,心中一柔,正要去握她的手,卻聽得身後有人恭敬喚道:“嶽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