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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鄒普勝凝望手中地茶杯,根根銀針原是靜靜豎立在碧綠的水波中,突地震顫了一下,蕩起幾圈漣漪,過了一會又平靜了下來。

鄒普勝笑道:“當太一教的掌門可比當天完太師自在快活,我不過是掛個太師的名頭,倒是偏勞你、明玉珍、趙普勝和陳友諒了,天完的事你們看著辦就好,也不需問我,我也懶得去管。”

倪文俊麵上泛出一絲笑容,轉頭道:“你也實在逍遙得好,躲在巴陵都兩三個月了,也不回漢陽。陳友諒的那個小女兒,時時問起你,那可是個絕色。”打量了鄒普勝一眼,笑道:“倒和你極像,怕隻比你差上一兩分。”

鄒普勝睨了倪文俊一眼,曬道:“別當我不知道,她不是也上了你的床?前幾月我還在漢陽時,剛看到四川那邊送了兩車金絲蜀錦上貢,轉頭她身上就有了新衣,還不是你給的,他爹可沒這本事。”

倪文俊哈哈一笑,若無其事道:“她勾搭的也不隻我們倆,不過就是圖個樂子。我這裏正悶得慌,過幾天,她也要來巴陵,咱們倒都可以享享福,她那小曲兒可唱得妙。我就納悶,陳友諒那老實巴交的人,怎麼能生出這樣的女兒。”突地打量了華容間一圈,道:“我倒也忘了,她和她三哥也是天上地下兩個性子,看這要錢的狠勁,就這破竹樓子,一個時辰就是半兩金子!我聽到這價錢時,真想一手掐死她了賬!居然還敢問我要雙倍!”

鄒普勝哼了一聲,道:“你有本事到她麵前去說這話,我也佩服你了。”說罷,站了起來,“行了,你要是沒事,我也就去梨香園了,那邊戲子們地嗓音真是好,比我當年都好。”說罷,哈哈一笑,打開了房門。

方一開門,一陣讓人牙酸腦痛的琴聲便傳了進來,倪文俊“噯”地一聲,跳起來怒道:“她明知自家彈地琴能要人命!怎麼還敢天天彈!來來去去就是一首《流水》。她也不膩味!”說罷,怒氣衝衝地向琴聲來處走去。

“原來你也知道這曲子的名字,我倒是小看你了。”鄒普勝慢慢跟在他身後,向漢川間走去。倪文俊哼了一聲,沒有答話,幾步走到漢川間門前,琴聲恰好悠悠停歇,倪文俊不免也頓住了腳步。

漢川間與華容間全然不同,沒有門,隻是垂著一重紫紋湘妃斑竹簾,透過簾子,隱隱可以看到一男一女正並排坐在琴幾前,極是親昵。

琴聲方落,就聽得張報辰笑道:“幺妹,你彈得真好聽。”倪文俊頓時打了個哆嗦。

楊幺隨手挑了一下琴弦,道:“這世上隻有兩個人說我的琴聲好聽,一個是你,一個是楊嶽,多虧我也有知音,不叫我大哥,還有倪文俊那色胚嘲笑我!”說罷,終是忍俊不住,得意大笑了起來。

倪文俊大怒,一把揭開簾子,道:“楊幺!我也就逛了回妓院,如今你叫我開口閉口總要帶兩個字,你以為張報辰不逛妓院麼!”

張報辰笑著站了起來,單手行禮道:“丞相。”

楊幺轉了個身,仍是懶洋洋地坐在琴幾前,眼睛都不瞅倪文俊一眼,道:“丞相大人如今哪裏會去逛妓院,你府裏地美人們哪裏又是妓院的庸脂俗粉比得上的?再說了——”

張報辰柔聲道:“幺妹,還不站起來給丞相見禮?”楊幺慢慢站了起來,做了個姿勢,便是權當行了禮,曼聲道:“馮叔,倪丞相辦完事了,收錢送客吧。”

倪文俊氣得無法,忍了又忍,終是摔簾子走人。

竹簾搖蕩,張報辰看了看簾外的黃冠青袍地人影,又扭頭看了一眼楊幺,卻見她早已走到了卷簾下伸向湖麵地水欄邊,輕聲笑道:“報辰,你快來看,上回我拴在這裏的小烏龜居然還沒有逃走!”

張報辰苦笑了一下,向簾外的人行了個禮,轉身走到楊幺身邊,扶著她的腰笑道:“你小心著,別把身子太探出去了。”

倪文俊氣哼哼地站在漁侶居外,見得鄒普勝慢慢走了出來,立時翻身上馬,卻見得遠遠一騎駿馬向漁侶居馳來,卻是楊嶽。

倪文俊待得楊嶽行禮一畢,哼道:“楊嶽,楊元帥,我真不知道你當初是怎麼養的楊幺,世上要是沒有張報辰這樣的男人,哪裏還有人願意娶她!”說罷,也不待楊嶽答話,甩鞭去了。

楊嶽已不是第一回聽得這樣的抱怨,看著倪文俊的背影微微一笑,轉頭向鄒普勝行禮,道:“太師。”

“還是叫我表哥吧,我原也隻是個閑人,沒那麼些規矩。”鄒普勝翻身上馬,扯了扯韁繩,突地道:“叫你妹子這陣子別讓張報辰出去逛,好好守在家裏過幾天日子。”說罷,便也去了。

楊嶽一愣,想了半天沒個結果,便走進漁侶居,徑直進了漢川間。

“小嶽哥,你從公安回來了?”張報辰一眼看到楊嶽,歡喜地牽過楊幺,“幺妹還一直問呢。”

楊嶽笑著接過楊幺奉上的茶,喝了一口,笑道:“她哪裏是問我,她想的隻怕又是公安縣的匠戶!”

楊幺“卟哧”一笑,嗔道:“我不是為了我們大夥兒的生意麼?你和報辰可都是有份了,澧州、鼎州占下來後多少進項,否則咱們這四五萬聯軍哪裏出來的,又靠什麼養活?說得我好像是個財迷似的!再說了,如今報辰怕我累著,都不讓我管生意,我不過就是白問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