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卻頭一回。

報上吳其晗的名,掌事親自領她去後二樓。這時,一台戲已開鑼,才上來一名粉麵桃腮的雅伶,台下立刻爆好聲聲,拍掌似雨落。

夏蘇看到樓裏繁忙,步子就開始踩碎,收窄了雙肩,保持寸寸謹防的緊張感,但逢有人從旁過,身子必往另一邊讓開。同時,她低首垂麵,眼珠子左右拐得忙,不時往樓梯口看,好似怕它會不見。真是顧得了後,顧不了前,等她回過神來,發現領路的人竟不知了去向。

這二樓有不看戲看街景的安靜包間,也有衝著戲台,鏤空雕畫的屏風隔席。屏風要是下了簾,就看不見裏麵。夏蘇不清楚吳其晗的喜好,也不慌張,貼在一根紅柱下,想著有人會來找自己。

原來,那位殷勤說話的掌事見女客安靜,就改為悶頭走,絲毫不覺身後已無人,徑直進入看戲視野最好的隔間,還能彎腰笑稟,“二爺的客到了,要不要這就開席?”

正看戲台的吳其晗轉過頭來,表情從意興闌珊到饒有興致,再到似笑非笑。

這般神情變化來去,看得掌事全然不得要領。然後,聽吳其晗問聲人呢,他就想,這不是多問了嘛,人自然在他身後——

掌事扭臉一瞧,當當得,空空如也。

他頓時麵紅耳赤,暗罵短命糟鬼的,要讓東家知道他連帶個路都不會,這差事就不歸他了。於是,慌裏慌張打簾跑出去,沒瞧見人,就急忙衝往樓梯口,一腳要踏下階,忽聽細裏柔氣的女聲。

“我在這兒。”

掌事生生轉回身來,差點往後仰,連忙抓住了樓杆子,看清剛才經過的柱子下立著那姑娘。

他一邊驚自己怎能沒瞧見人,一邊跑回來賠不是,再為之領路。好在這回,能配合這姑娘的龜慢,雖然她幾步一讓,搞得他很想擦汗,要反複默背東家明訓——客人就是一切,客人的一切毛病都不是毛病。

如此,汗熱又冷,二度走到目的地,花了小一刻,至少把人帶到。

吳其晗吩咐上菜,看掌事慢吞吞退出去,不禁好笑,敢情夏蘇的慢還是傳染症。

夏蘇作個禮,打量四周,皺了兩次眉。一次,見欄邊無遮簾,戲台繽彩,台前堂桌,盡收眼底。另一次,見這桌隔席沒有第三人。

她已出深閨,入了小門戶,並不在意男女獨處這樣的事,隻是防心令她局促。

吳其晗全瞅在眼裏,但不說破,就拍拍身旁的座位,“來。”

喚狗一樣。不是狗的夏蘇當然不去,挑了離屏簾最近,離憑欄最遠,也是離吳其晗最遠的位子,坐下,語氣明顯防備,還裝無心,問興哥兒不在啊。

吳其晗心裏歡死了,再沒見過這麼有趣的人,逗道,“昨晚夏姑娘跳了窗,興哥兒卻以為你跳了湖,急不迭跟跳下去救人,結果著了涼,這會兒在家捏鼻子喝藥呢。他讓我問夏姑娘好,請夏姑娘今後跳窗前記得知會一聲,習慣夏姑娘慢悠悠,突然利落了,他有些不習慣。”

夏蘇抬起頭,麵容不笑,微抿嘴,嘴角彎下,對他的逗趣全不領情,語氣疏淡,“吳老板,昨日我走得匆忙,忘取貨款,煩你結算給我。”

興哥兒說她二十四,可吳其晗看來,她報得有水份,故作老成。這張水靈靈上好玉色的小臉瓜,算上娃娃相,撐到頂,十九歲。

“夏姑娘來得遲,吳某餓得頭暈眼花,吃完飯再說。”吳其晗背過身去聽戲。

夏蘇瞪著他的背,瞪不穿,就隻能等菜上滿,催他,“吳老板,菜齊了,您動筷吧。”快快吃完,快快給錢。

“莫非夏姑娘想請客?”吳其晗轉過臉來,卻擺一副“她沒錢請”的高高姿態,又立刻轉回去了,自問自答,“既是我請,客從主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