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打掉,周叔卻勸著生下。樓子媽媽嫌她已不賺錢,幹脆搗鼓著周叔贖她從良。我開始也是瞧不慣她,替周叔不值。可周叔說他本無打算成家,隻覺得和娃娃有緣,娶誰都無所謂,而她的身世其實可憐,愛錢也是悲苦怕了才如此,如今既然出了歡場,不必再看他人臉色陪他人笑,想怎麼樣就隨她高興吧。”
“軸兒不是……”趙青河問了一半頓時住口,吆喝駕起車。
他也是糊塗,何必問呢?
“你叔叔心如海。”
“不妨說,他隨心自在。”夏蘇語氣輕飄,“心如海”不適合周旭。
隨心自在麼?趙青河無意識握緊了韁繩,低聲如自言自語,“不看惡臉,不聽惡言,高興怎麼活就怎麼活,真是瀟灑。”
良久,夏蘇的聲音龜慢龜慢地爬來,“倒也無需惆悵慚愧,我叔三十歲的人,六十歲的心,老僧入定,看破紅塵了,能不自在?我們卻‘年少輕狂’,自私狹隘一些也很應當。就我嬸娘那樣的人,換作我,是一定不忍的,全看在叔叔麵上而已。”
好了,她也會用年少輕狂這個借口了。
這姑娘的反應,總是有些出其不意。趙青河沒有回頭,隻是不小心歪傷的心情變得很容易收拾,駕車也輕快。等馬車停在虎丘一家飯館前,他又完全不意外地看到了夏蘇的蹙川眉。
“我沒銀子。”她道。
“我沒銀子。”他製造回音。
夏蘇沒好氣,“沒銀子你還來?”
趙青河不答,將韁繩交給夥計,吩咐他用最好的草料喂馬,就徑直走進飯館,揀靠著旁街鏤窗的桌子坐了,點完菜,卻見夏蘇還站著。
“要不要點酒?我看到櫃台有西鳳酒。”他“鉤”她。
她很沒誌氣,上鉤落座,聽他再點了兩小壇西鳳,等夥計走了,仍記得銀子的大事,“我說真的,身上隻帶了十文錢。”原想一人一碗麵打底。
“我也說真的,身上一文錢都沒有,不過——”趙青河從袖子裏摸出一個小小銀稞子,頗為得意,“今日趙大老爺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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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片 孤兒寡母
夏蘇並不因為能吃白食而鬆口氣,反而奇怪,“你既然推了趙大老爺的差事,他怎地還給你銀子?”
“自然不是白送的。”趙青河將銀子放回袖袋,“大概趙大老爺覺得我之前的差事幹得還不壞,就請我查胡氏女兒與趙子朔之事,預支十兩銀子作調查的開銷,辦得好還另有賞錢。”也想不到還能對上他的老本行,所以他答應得很痛快。
夏蘇想得則是,原來趙青河辦得差還能讓人覺著好。
隻是她越來越聽不明白,“胡氏母女都已經走了,還調查那位小姐和趙子朔的什麼事?”
趙青河端起白瓷杯抿著茶,眼睛拐向鏤窗外,目光藏著鋒銳,神情卻有些淡,淡得似看透一切,乏味無趣的感覺,語氣也平板,“行李走了,仆人走了,主人還沒走。沒事當然最好,不然趙子朔的未婚妻要如何自處?”
未婚妻?!趙子朔有未婚妻?!
夏蘇還沒問趙子朔的未婚妻是誰,忽見一個打扮不錯的丫頭從對麵小樓的門裏走出來。
丫頭隻往左往右探了幾步,又很快走了回去。
“那丫頭穿得不俗,一看就知出自大戶人家……”她腦中靈光一閃,“莫非是胡氏的……”
趙青河剝了紅封紙,一邊給夏蘇倒酒,一邊點頭,“是胡氏女兒的貼身丫頭。偷偷回城,卻不知改變裝束,丫頭蠢如此,主子恐怕也聰明不到哪兒去。”他昨日送胡氏母女出城,已將所有人麵記住,“你瞧瞧那居樓,告訴我你的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