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蘇想說明,趙青河卻搶道二爺不必相送,轉身就走。她為了跟上他追星趕月的大步子,沒能再對吳其晗多說一個字。

上了老馬,坐入老車,出鬧夜,進寧夜,大街小巷飄燈吹火,幾乎無人,偶而經過酒肆飯館,多關窗落簾,映出來的人影也是鬧中很靜之感。

眼看離趙府還有幾條街,趙青河忽然連聲呼哨,甩鞭催快老馬,老車哆嗦著渾身老木架子吱啊尖叫,軲轆歪晃滾過青石板,好似要飛脫出去,把打著輕盹的夏蘇徹底震清醒。

“怎麼了?”她雙手抓住車門板條,眯眼看趙青河將車趕入一條漆黑的小巷。

“有尾巴。”趙青河卷著韁繩喝駕兩聲,同時往旁邊高抬下巴,趕車的動作利落,神情卻半分不緊張,還笑露白牙,“找個安靜地方解決他。”

夏蘇探頭看去,屋頂上一道黑影,拉腿如弓,落瓦無聲,身輕如燕,又似烏煙竄風,散漫中帶著疾勁。

“是殺害芷芳的凶手麼?”淡褐的眸中溢滿月光,月光緩流,在眼底成河。

“或是調包了畫的人?或是入室竊財的賊?”馳出巷子,霎時出現開闊的一片地,趙青河拽緊了繩,老馬停蹄,喘得抬不了頭顱,“不管是哪個,你看熱鬧就好,我可不想隻身赴吳二爺的年飯去,讓人說照顧妹妹不周。”

趙青河跳下車,一身濕衣已讓體溫蒸得差不多幹了,風鼓大袖,簌簌拍打衣背。

他轉過身來,麵對夏蘇,也麵對自牆落下的夜影,慢條斯理將衣角捉起,紮進腰帶中,又卷高了袖子,靜立一地。

月當空,敷亮那對肌肉紋理健美的銅臂,他的五官仿佛刹那精雕細琢了一遍,麵部輪廓冷而傲,劍眉刀目,絕崖鼻峰,噙著笑的蓮色唇片,都打揉了,又摻了影,似流風不羈,隨時可顯親切,實則無情冰寒,距人千裏之外。

夏蘇居然不敢多望,與他一樣,回頭盯著那道黑影似飄似疾,越來越近。

趙青河目力比夏蘇好,識出黑影那襲青色長衫,嘴角一撇,準備動手的姿勢放了下來,“兄弟,剛才不是裝不認識麼?我又不是女人,這麼上趕著追來,也不會感動。”

“放你的狗臭屁!”青衫人大笑,眼看要從夏蘇身旁過去,猛然一個後空翻,瀟灑的身形忽然帶了煞氣,手掌化手刀砍向夏蘇,“讓我看看你女人的本事!”

趙青河氣急,“她就是蘇——”

手刀立綿,但半空躍著的身體收勢不住,青衫人以為自己要跌到夏蘇身上去,不料就在眼皮底下的人卻突然消失了。他撞到車板,驚得老馬吐氣亂嘶。

車裏哪兒還有夏蘇的影子?

青衫人扭頭一看,嘿,那姑娘離自己一丈多遠,正低頭撫平衣裳,而她的裙邊如水邊,輕輕推瀾。

☆、第42片 原來兄弟

怎麼回事?

那人扭扭脖子,看向趙青河,攤開兩手,又指指夏蘇,以眼神表示疑惑。

趙青河的目光淡淡,已經沒有驚豔過的痕跡,微聳肩,不作答。他心裏卻才翻起浪來,盡管隻有一眨眼,還是看清夏蘇從董霖的突襲下脫身的功夫。

或者稱作功夫是糟蹋了。

那是一種舞姿,前所未見的絕美舞姿。

趙青河忽然明白,夏蘇還具有另一驚人的天賦。不過,她能練就到這種程度,必然吃過可怕的苦。天賦固然令人優越,但不努力,就會退回平庸。

董霖偷襲夏蘇不成,一拳直擊趙青河胸膛。

“董師爺,你有完沒完?大半夜還要我陪你練拳?真是沒媳婦閑得吧!”趙青河輕而易舉捉了董霖的拳頭,雙腳畫圈走了幾步,就憑臂膀的幾個動作,打得董霖哇哇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