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皇帝中毒這件事,宇文景微應該事先不知情,那麼,他到底在整件事中扮演一個什麼樣的角色?皇後處心積慮十幾年,謀害皇帝,表麵看起來是為了謀取皇權,但真正的原因似乎不是那麼簡單。如果僅為了皇權,隻需解決宇文川遠一人就夠了,對皇帝下手,意義不大,除非皇後要置皇帝於死地!難道帝後之間有什麼解不開的深仇大恨嗎?不過,皇帝倒也奇怪,這幾天竟對皇後的事不聞不問!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如麻一般亂成一團,緊緊地纏繞著喬津亭的思緒,她突然覺得有些好笑,皇廷內苑之事,與她何幹?或者,因為宇文川遠,她不自覺地關注了起來?“你無需擔心,皇上無礙!”見宇文景微頭顱低垂,目光離散,想起他遭逢突變,難免傷心,心底暗生憐憫,語氣也就柔和了許多,不與他計較幾日前的出言不遜。短短的一句話如和煦的春風在宇文景微的心頭拂過,一抬眼,他看見了喬津亭眼底瀲灩的柔波,靜好,平和,奇異地,他的心稍稍去了些焦躁,眼前的喬津亭與兩年前的她沒有分別,一樣的靜雅!隻是,歲月不能停留在過往的天空,他真的不願意是在如此難堪的境況下與她相逢!俯首凝望比他矮一個頭的喬津亭,心頭凝結著千言萬語,竟糾集在喉頭,無法一一吐出。良久,他苦笑了一聲:“我竟無法責怪你!”喬津亭安然一笑,聲音平靜:“你不應該怪我,我是一名大夫,說出的是鐵一般的事實!”

宇文景微點點頭,語句中苦澀難掩:“是的,我是這麼對自己說的,可是,你是否明白,你口中鐵一般的事實對我的影響有多大?”

喬津亭自然明白這影響有多大,輕則前程斷送,重則性命堪憂!歎息一聲:“我無法跟你說對比起,但是,我理解你的心情!”

宇文景微眼睛一亮,宛如黯黯天空劃過一顆清亮的流星,但光芒稍縱即逝,頃刻又歸於暗淡。

夜色中,喬津亭淡紫色的裙擺被夜風輕輕揚起,似乎就要隨風而去,宇文景微的心一動,眼前情形像極了兩年前華山頂上初會伊人的畫麵,隻可惜,耳邊沒有了玉笛暖響,唯有世事肅殺,暗換了大好年華!注目喬津亭,期盼叢生:“可以再吹一曲‘幽沽蘭台’嗎?”喬津亭搖搖頭:“皇宮大內比不得華山勝境啊!”

宇文景微泄氣,喬津亭燦然一笑:“不過,我倒有一個不情之請,陪我下一盤棋,怎樣?”

禦花園中,兩人在棋盤上激烈廝殺。剛開始時,宇文景微進攻猛烈,招招殺手,狠辣無比,可惜思慮有欠周全,難免顧此失彼,很快敗在棋風穩健的喬津亭的手下。第二盤棋,宇文景微依然驕燥急進,準備速戰速決,但千斤力打出卻如石沉大海,一去無蹤,最後難免以失敗而告終。第三盤棋,宇文景微漸漸地冷靜了下來,開始細心籌謀,步步為營,終於使得棋局膠著,勝負難分。喬津亭自然看出宇文景微已完全平靜了下來,輕輕一笑,將棋盤一推,“不下了!”

宇文景微不解,指著棋盤說:“勝負未分,怎麼就不下了呢?”

喬津亭含笑說:“對我而言,下棋原不為勝負,隻為了能平心靜氣……”

話沒說完,宇文景微恍然:“你邀我下棋隻為了讓能夠我平和心境?”

深宮情仇之暗箭在弦(4)

喬津亭端起石桌上冰鎮的蓮子羹,吃了一小口,滿意地點點頭,隨即朝宇文景微一笑:“怎樣?你覺得這辦法還管用嗎?”

宇文景微歎服:“你真是一個內外兼修的好大夫!”在這璿淵碧樹的皇廷裏,玉貌絳唇的絕色多不勝數,但他從未見過有人像她一樣蕙心紈質,如天上明月之皎潔,奪人心魄。喬津亭放下蓮子羹,正色地說:“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你大可不必因此而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