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綠牡丹”化身成了眼前的佳人,又或者是佳人的冰雪魂魄凝聚成了“綠牡丹”深深植根在他的心裏。兩人雖無語,但四目交投,視線糾結,已勝卻萬語千言。宇文川遠走近喬津亭,伸出手去,緊握住了一直渴望緊握的手。喬津亭明白這“執子之手”之意,多次試圖將手縮回,但宇文川遠意誌堅定如磐石,在他微怒且怨的目光下,喬禁亭歎了口氣,隻好由了宇文川遠。屏退從人,宇文川遠看著喬津亭的明亮如秋水的雙眼,篤定地說:“你有話要對我說!”

喬津亭幾日來稍為平靜了的心湖又泛開了漣漪,眸色比天邊的霞光還亮了幾分,“你,怎麼知道?”

宇文川遠難得輕鬆:“我是你肚子裏的蛔蟲!”笑容竟是俏皮的。

喬津亭禁不住“撲哧”一笑:“你這樣子哪像一個太子?”

宇文川遠滿足地歎了一聲:“在你麵前,我何須像個太子?”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聽起來再尋常不過,唯有喬津亭知道,個中蘊涵的深情厚意,因相知而相愛,因相愛而卸去人前人後的金盔鐵甲,袒露了赤子真情。情意如深山幽沽綿密悠長的細雨,纏纏綿綿,將兩人籠罩在其中。不知怎的,喬津亭突然覺得心慌,如此兩情縈心回腸,來日又怎能輕言離去?許久,喬津亭才試探著輕聲說:“我一直在琢磨一件事,皇後……”

宇文川遠不待喬津亭說完,就截斷了她的話:“你無須再琢磨,你是對的!”話語淡定,無一絲猶豫。

喬津亭了然地點點頭:“果然如我所料!”雖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喬津亭卻難免有些哀戚,不是因為宇文川遠的狠辣,她知道他的處境,但深宮內的夫妻兄弟為權為利為情為恨鎮日相殘,總是有違天和,滅絕了人良善的本性。值得欣慰的是宇文川遠沒有瞞她,她真的沒有看錯了人,今日的等待就為了祛除這個心結而已。“你……”喬津亭沉吟,好一會,“你這麼做是為了引蛇出洞嗎?”

這心思之靈敏總讓宇文川遠打心裏讚賞,“沒錯,我該是時候反守為攻了!”

喬津亭無語暗歎。

宇文川遠仔細地審視著喬津亭的每個細微的表情,生怕從她的臉上看到一絲厭惡哪怕是失望,見喬津亭容色尚算平靜,鬆了一口氣:“喬,你沒有怪我,是嗎?”喬津亭搖了搖頭:“我又怎能怪你?隻是,這一來,血雨腥風由此始矣!”

宇文川遠知她所指何事,他又何嚐願意一路踏著屍身與鮮血直通萬人矚目萬人覬覦的龍椅?但非常事唯有用非常手段方能解決,唯一擔心者,不過是擔憂喬津亭對他變換了看法。“喬,我答應你!”雖然沒有明說,但又何須挑明?喬津亭當然明白他的“答應”是她最想要的,少殺傷人命,多造福蒼生!或許,這就夠了,不枉了她七天七夜的艱辛。“隻是皇後……我在納悶,為何還不蘇醒?這事透著古怪!”喬津亭從未懷疑過自己的醫道修行,但在皇後這件事上,倒是傷神了幾日。宇文川遠冷笑:“皇後……”停了一停,說了句摸淩兩可的話:“總有一天她回醒過來的!該醒的時候她自然回醒!”話中深意讓喬津亭參詳不透,喬津亭也就懶得費神去揣測。

柳暗花明之可奈今生(3)

宇文川遠怕喬津亭追問,趕忙想換個話題,但話到嘴邊又不知如何開口,但心事終該讓她明了,以免日後徒生煩惱,“昨日,你姐姐進宮來了!”喬津亭的手一顫,低下頭,“你派人來說了,其實,她早晚會來的!”是的,她早就預感,她喬姮斷然不會放過她,這些年來,先是母親,再是父親,接著是妹妹,現在該輪到她了,天絕穀險境喬姮臨別前的狠話經常在午夜夢回時不絕於耳:“喬津亭,你聽好了,你想要的,我必不讓你如願,你所擁有的,我必將毀去!”多麼狠絕的宣言!自問沒有點滴虧待她,而她竟痛恨家人到了如斯地步!宇文川遠沒有忽略喬津亭眉宇間倏然飄至的烏雲,為何,喬姮總是讓她憂傷如許?此刻的她如皓月蒙了薄雲,明珠籠了黑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