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長聚首,黃泉路上也應重相逢,人生至此,已無所憾!一場政變,已異常酷烈的落下了帷幕,桑暮雨,忍辱偷生,不能以真麵目示人,隻為紅顏一笑,九死不悔!商雲影,一代妖花,豔絕人寰,終歸了塵土,從此黃泉碧落,魂魄相依,也算是慘淡人生唯一的一點安慰。當真是半世滄桑隨逝水,一宵血雨葬妖花!一場慘變,似乎帶走了宇文景微的魂魄,商雲影的那一刀將永遠是他揮之不去的陰影,在時時刻刻地提醒著他,他宇文景微是母親痛恨、遺棄的孩子!蕭瑉唏噓不已,雖是局外之人,卻感慨良多,商雲淵---桑暮雨,在國法固然是亂臣賊子,但一個飽讀詩書的七尺男兒,為情為愛,致死不悔,陰險狡詐之外,其刻骨柔情何嚐沒有動人心魄之處?抬眼向喬津亭望去,伊人如雪裏紅梅,寂空皓月,柔情、俠情深刻在劍膽琴心中,難道不比商雲影更來得讓人珍愛?喬津亭的眸光久久不能從商雲影、桑暮雨和宇文景煌的屍身上移開,內心一片茫然。誰對?誰錯?誰又是公理?誰又是正義?一個個的問題在腦海中翻江倒海,攪動柔腸,頃刻化為濃厚的愁緒,彌漫在心頭,揮劍難去。宇文川遠知道今日事變是她不可接受的酷烈,尤其是宇文景煌恐怕會成為她夜半的夢魘,時時在她耳邊淒戚哀鳴!“喬……”

熟悉、溫煦的呼喚讓喬津亭回過神來,眸底是宇文川遠不忍卒讀的悲涼,“你們可知道,到底是什麼讓他們走上了不歸之路?”

宇文川遠默然無語,他未嚐不知因由,但身為國之儲君,皇帝的兒子,如何能指斥父親的不是?扣打皇室的聲威?

喬津亭冷冷的眸光射向高高在上金碧輝煌的皇帝寶座,“或許,你們認為是私情是權欲,但在你們眼中這見不得人的私情權欲又是從何而來?終究是皇權的逼迫,是走投無路的反戈一擊!是皇室的驕奢淫逸、暴虐無道種下的惡果!”語驚四座!直可驚天動地!眾人悚然,為喬津亭的勇氣和真知灼見,但這又是大逆不道的話,傳揚至皇帝的耳中,後果不堪設想!“喬,別說了……”喬津亭蒼涼一笑,她還怕什麼?皇帝接下來要對付的就是她了,注目宇文川遠,“我隻希望你能明白,他日你為人君,斷不可仗恃權勢奪人所愛,讓平頭百姓愛無所依,老無所養,幼無所恃,眼前的悲劇,要永永遠遠的,埋葬在歲月的深處,你明白嗎?”大殿闃寂無聲,唯有喬津亭的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發聾振聵!

第 8 部分

一宵冷雨之春歸何處(1)

一場劫難過去,為了安撫人心,避免朝野震動,宇文川遠除了加緊捕殺“無花樓”殺手之外,對其他涉及政變的人員從輕處理,很快的,風波平定,微瀾不起。皇帝自被蕭行洛護送回龍嘯殿之後,曾單獨將蕭行洛留在了龍嘯殿內,授予蕭行洛於密旨後很快就陷入了昏迷狀態。宇文川遠憂心忡忡,卻也無可奈何,記起喬津亭曾與之言道,皇帝陽壽不長,此番經曆驚變,恐怕是大限將至。喬含晚在政變之日病倒,纏綿病榻數日,在喬津亭的精心護理之下,已然大好,但宇文川遠自回到東宮之後,未曾有一次來探望於她,內心不免惆悵,失落繼而驚慌。從龍嘯殿出來,夜已深沉,陰寒漠漠,籠罩在秋夜的上空,梧桐葉不堪秋氣的肅殺,在枝頭搖落聲聲的冷清。宇文川遠倦怠憂心,不回東宮,徑直往“飛鸞靜軒”而去。霜天之下,弦月幽暗,照在迤邐回廊,淡影淺痕,無限蕭索。宇文川遠叩響了“飛鸞靜軒”的大門,此時此刻,別無他念,隻想停留在喬津亭的身邊,哪怕就是默然相向,靜悄無語,也勝了錦帳和暖萬分。綺窗之下,昏燈照人,直如梅影橫窗,清瘦清傲。宇文川遠默默地站在回廊之中,凝視著映照在紗窗上的一方剪影,一腔焦躁均化作了靜靜溪水流淌,唯有她,隻需一個背影,一個抬眸,便能讓他靜好如斯,恬淡如斯。喬津亭似乎心有靈犀,適時地推開綺窗,霜天之下,是宇文川遠略略舒展的眉頭眸中淡淡的笑意在一點一點地摧毀她理智的堅拒,歎息一聲,打開了房門,頓時,秋風侵入羅帷,寒氣直逼人來。宇文川遠摘下披風,體貼地為單衣涼薄的喬津亭披上,此刻,無言也自銷魂,視線糾纏,久久不可離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