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絲帕,遞在了喬津亭的跟前,盡管是千般衝動,意圖將她擁進懷中,為她抹去無邊的傷痛,但終是怕唐突了佳人。喬津亭眸光觸及絲帕,一片潔淨無瑕,宛若蕭瑉的一顆心,心裏不是不感動的,但僅止於感動而已!“蕭將軍,如果我此刻勸說將軍揮慧劍斬斷情絲,將軍能否做到?”蕭瑉一愣,直覺地斷然回答:“不能!”

喬津亭舉袖輕拭眼角淚痕,朝蕭瑉絕豔一笑,“我也不能!所以,將軍切莫對喬津亭心生了期望,到頭來徒剩心傷!”

蕭瑉無言以對,是的,如果可以輕易就斬斷了情絲,他何至於讓自己陷入兩難的境地?喬津亭又如何會進退維艱?

淡淡地笑了,笑容乍寒乍暖,在這深秋的蕭條庭院裏,尤是冷清無奈卻又無悔!低低的,“姑娘,你可曾悔過?若姑娘不悔,蕭瑉亦是一樣的不悔!”喬津亭不忍去看蕭瑉蕭索的身影,但也無言安慰,轉過頭去,凝望著窗外修竹孤清,枯葉吹涼,心內暗淡。

佇立許久,蕭瑉默然走出竹屋,在竹林小徑中漸行漸遠,落葉在他的身後飄灑,拂落無數寒涼!

緩緩倚上暖枕,喬津亭可以強忍住胸口的抽痛,但內心深處的痛卻是如何堅忍也隱藏不住的,兜轉許久,多番糾纏,她真的是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且不說宇文川遠與含晚蕭琰的情感糾紛,如果此番自己生活著出現在宇文川遠的麵前,他必定追究蕭家的罪責,有恃無恐的蕭行洛定然抖出大行皇帝的遺旨,逼迫宇文川遠將自己處決,到那時,宇文川遠違背皇帝遺旨定會背上不孝的罪名,大魏朝向來以仁孝治理天下,試問將來宇文川遠如何堵住別有用心的悠悠之口,令行天下?天色漸漸幽暗,淡煙四起,窗外一帶秋山如淡墨染就,如一幅水墨山水。

喬津亭強自起身披衣,步伐踉蹌,出了竹屋。

遙望遠山,是一片不見邊際的漠漠寒林,寒林上飛煙凝碧,眾鳥歸飛。

喬津亭思緒萬端,從夏到秋,從初秋跨進了初冬,從流雲山莊到了京師,從京師到了利州,個中有多少讓人心傷的變故?這悲喜交集,哀怒怨尤無一不錐痛了人心!宇文川遠,掏盡了她幾乎是一生的甜苦心酸,最終還是緣盡人散,勞燕分飛!隻是,此番自己一去,讓宇文川遠從此蒙在鼓裏,獨酌一世的傷心,是何其的殘忍和不公?思及傷心處,喬津亭情難自抑,頓時淚淋如雨!

有人來至身邊,輕輕地帶著萬般憐惜,將她輕擁入懷!

喬津亭抬起朦朧淚眼,眼前之人分明是去而複返的蕭瑉,耳邊一聲歎息,“但願你今日之後,從此再也不掉一滴眼淚!”

從此不掉一滴眼淚?如果可以,她喬津亭何嚐不願意?但從今以後,幾度東風,幾度飛花,無人為伍,獨自傷懷,又怎能不淚濕前襟?飛淚化雨?

一宵冷雨之春歸何處(26)

昔日靜雅清幽的“飛鸞靜軒”不複燈火朦朧,不見流螢旋舞,不聞“綠牡丹”含蕊吐芳,更不見佳人嫋娜的身影,在綠水邊,在柳蔭下,藥香伴著墨香靜度華年。唯有焦石黑土,斷垣殘壁,壓碎了宇文川遠的心。耳邊秋聲,滿目殘景,宇文川遠手握玉玨,呆坐在靜軒的角落中,魂靈離了軀體。

有遲緩的步履傳入耳中,是誰與他一般黯然銷魂,滿腹情傷?

“她,真的……真的不在了嗎?”輕語帶著不易察覺的哽咽,從口中吐出,竟是無比艱辛!

宇文川遠慢慢地回過頭去,與宇文景微四目相對,但都被彼此的憔悴容顏嚇了一大跳!

宇文景微駭然,往日裏風華奪目的太子殿下此刻眸中紅絲交錯,眼眶下陷,神采盡失,下巴胡茬淩亂,愁態倦態恨態在幾日之間竟暗換了朱顏!此刻的他,宛若失卻愛侶而孤苦無依的一名鰥夫!天際,雲破月來,但已無名花弄影!一種淒涼,兩腔的愁緒使得往日裏兩名水火難容的暗敵竟然坐在了一起,暗悼年華隨逝水,伊人如玉破碎。“為什麼?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宇文景微突然發難,猛地用力揪住宇文川遠的前襟,咬牙切齒,撕心裂肺!喬津亭,他生命中唯一的亮光和溫暖,她怎麼就不在了?他心底至善至美的洛神,怎麼就不明不白地灰飛煙滅?宇文川遠無力反抗,也不想反抗,在心灰意冷之下,誰又會顧得什麼太子的威儀,兄長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