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如被激怒的巨蟒,嗜血地狂嘯,廣袖一收,利刃霍然在手,劍氣時而如錢塘江潮洶湧而來,澎湃處如千鈞巨浪壓頂;時而又像荒郊幽火偏向無人處燒灼,陰詭難以揣測!喬津亭靈台一亮,此人除了陰何情還有何人?不可能有錯,此人應是陰何情,唯有他方才有此如叢草中藏匿的靈蛇般滑膩的身法,讓人琢磨不定的劍招!一眨眼的功夫,陰何情長劍飛噬向蕭瑉,劍起劍落,帶起一片模糊的血肉,是蕭瑉的血肉!
穆爾藍沁一聲驚叫,酥手掩住了檀香小口!
喬津亭的心猛烈一跳,手中胡桃正準備出手,但哈薩奇多已揮動狼牙棒,卷向了陰何情,喬津亭放下心來,哈薩奇多武功與她不相上下,阻止陰何情是不成問題的,甚至她可以和哈薩奇多一起製服陰何情!誰知陰何情見哈薩奇多殺至,如蒼鷹展翅入漆黑長空,如靈蛇入深密的草叢,撇下其餘浴血搏鬥的從屬,飛越過了高牆,轉瞬消失於夜色中。論輕身功夫,哈薩奇多自是遠不及陰何情,唯對著陰何情的背影徒歎奈何。
喬津亭則心憂蕭瑉的傷勢,無暇顧及陰何情,搶上前一步,扶住長劍落地,身形微晃的蕭瑉,“怎樣?快,進屋包紮去!”
喬津亭一低頭,發絲拂過蕭瑉的臉龐,一縷清淡至極的暗香在蕭瑉的鼻端橫過,惹起蕭瑉遐思翩躚!傷口處,喬津亭的手尖掠過,讓深入骨髓的疼痛滲入了渴望的甜蜜,蕭瑉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氣。穆爾藍沁走過來,向蕭瑉伸出了大拇指,“你也是大漠一隻俯瞰大地的蒼鷹!”
雖說美人的讚譽是男人的渴求,但蕭瑉僅是淡然一笑,目光神智均凝注在正專心致誌地替他包紮傷口的喬津亭臉上、身上!視線所及,雖不是夢裏魂間的清絕模樣,但喬裝之下,依然是他夢寐以求的一縷精魂豔絕人寰。
萬裏風沙之驕凰求鳳(24)
喬津亭抬起頭,正撞見烈焰在蕭瑉幽深的眸中熾烈燃燒,甚至,她還可以聽見蕭瑉的心跳如沙場秋點兵的戰鼓雷動,驚天動地!一時慌了心神,蕭瑉,在明裏暗裏的多番拒絕之後,他依然癡心不改,依然對她心存了希冀!這等恩怨糾纏,何時是一個盡頭?“好了!”喬津亭垂下了明眸,退了開去,不再看蕭瑉一眼。
蕭瑉悵然若失,心中一時空蕩了起來,神思茫然不知所望。
穆爾藍沁走近蕭瑉的身邊,“蕭將軍!”見蕭瑉低頭凝眸,傲岸的身軀竟帶了些許的蕭索,對她的話語置若罔聞,不由得柳眉一挑,眸中掠過了微怒的纖風細雨。哈薩奇多伸手一拍蕭瑉的闊肩,爽朗地哈哈一笑,“蕭將軍,我們公主正和你說話呢!”
蕭瑉回過神來,意興闌珊地一笑,“公主有何見教?”
穆爾藍沁“哼”了一聲,“本公主謝謝蕭將軍!”
蕭瑉聽穆爾藍沁一再提起“蕭將軍”三字,奇異地望了她一眼,見公主豔眸帶煞,正毫無顧忌地上下打量著他,全然不見女兒羞態,這塞外兒女的大膽率真,倒是讓他開了眼界,“公主認識蕭某?”穆爾藍沁不語,轉身進了內室,這蕭瑉雖是救命之人,但怠慢了她的公主之尊,讓人不喜。
“蕭將軍,”哈薩奇多瞄了一眼穆爾藍沁婀娜的背影,悄聲說:“蕭將軍莫怪,我們公主……嘿嘿,生性有些驕縱!對了,將軍為何不在京師?”蕭瑉淡淡一笑,“哈元帥,蕭瑉已遠離了朝堂,如今是一介布衣,浪蕩江湖,不意到此,如是而已!”說著,望了喬津亭一眼,見喬津亭依舊低首沉吟,暗悔方才過於孟浪,給喬津亭造成了壓抑。哈薩奇多雖不解蕭瑉棄官深意,但也不欲深思他人私隱,見蕭瑉凝睇喬津亭,眸中情意深切,心中倒是明了幾分,遂哈哈大笑起來,笑得蕭瑉有些莫名。好一會,喬津亭正色對哈薩奇多說:“元帥,方才襲擊公主之人正是貴國國師,也是中原江湖上著名的殺手組織‘無花樓’的樓主陰何情!”哈薩奇多大駭,“國師?陰何情?”大涼國雖是塞外之國,但哈薩奇多對歹毒的“無花樓”還是略有耳聞,一時間,耿直的漢子也搞不明白個中的種種曲折離奇。喬津亭無暇多作解釋,轉而對蕭瑉說:“蕭大哥,今日你破壞了陰何情的好事,陰何情是睚眥必報之人,你實在是不宜孤身上路了,不如和大夥一起,沿途有個照應,以免讓陰何情各個擊破!”蕭瑉的臉一紅,喬津亭說得直率,但所說無一不是事實,且語帶誠摯,純屬一份出自內心的關切,遂點了點頭,若是可以多一分與喬津亭相處的時光,他何樂而不為?喬津亭舒了一口氣,她實在是不能讓蕭瑉有個三長兩短,如是那樣,她會終身不安。情,今生已難酬,至少,她不能因為自己的緣故讓蕭瑉有所損傷,雖是留蕭瑉在身邊會徒增了許多的困擾,但事有輕重緩急,眼下顧不得那麼多的兒女情長。“哈元帥,今日陰何情一擊不中,日後必定再來,元帥可將今夜境況報於當地府衙,要求當地官員派人馬沿途護送,以減少公主的危險,給陰何情以威懾!下次陰何情再出現時,元帥可與我聯手,一舉擊斃陰何情,絕了後患!”哈薩奇多見喬津亭深思熟慮,運籌有方,內心欽佩,豎起了大拇指,“喬姑娘,你當真是巾幗英雄,我這個元帥,可以讓位與賢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