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受人慫恿。”侯青倬道:“她在鐵骨舫一事之後失去蹤跡,被抓之後又什麼都不肯說,恐怕…………”
“有人會懷疑她。”司徒崇明眉頭鎖得死死的,心裏總覺得有些東西要串起來,卻總覺得缺了一角。
冷月如鏡,水露浸晚石。遠處喧囂如潮水一般褪去,此處便顯得格外清幽與幹淨。然而司徒崇明卻覺得心裏很亂,江湖十年來都如一潭死水,如今卻在短短幾天之內掀起巨浪,將所有人都給卷了進去。
“掘人祖墳不是小事。若誰再推上一把,溫姑娘說不定會陷入死地。”侯青倬若有所思道:“不過又墨前輩從中斡旋,想來事態未必會發展到那般地步。”
司徒崇明搖了搖頭正想說什麼,忽然目光一凝。一人自燈火輝煌處緩步而來,身形高挑消瘦,穿著一件不起眼的青布長衫,後背微微弓起,無端便帶出些許憔悴的意味。
“秦若勳。”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見的訝然,侯青倬半眯起眼睛,微笑著道:“這可真是稀客,或者是墨前輩讓你傳什麼話給我們?”
這四周開闊得很,反倒不擔心有什麼人藏在旁邊偷聽。秦若勳靜靜地看了他一眼,便轉向司徒崇明,直截了當地說道:“閣主不打算救溫寧。”
他的嗓音嘶啞,眼裏像是有一把火在無聲地燃燒,整個人看上去卻很冷,幾乎能將別人生生地凍傷。
“當年殺人的不是付禮言,而是宋離。宋離為了掌門之位,殺了所有對頭之後再嫁禍給付禮言。付禮言其實早就已經死了,他的屍體被宋離分割成幾塊,又縫合在一起,燒焦之後做出他假死遁逃的假象。閣主早就知道一切,卻選擇了隱瞞。”
司徒崇明看著他,半晌,開口問道:“為什麼?”
“紫月盟對我們虎視眈眈,中原武林經不起一次動亂,所以有些真相還是永遠埋葬得好。”
秦若勳道:“溫寧覓得蛛絲馬跡,獨自一人前往青城山調查,她被青城派的人抓住,閣主絕不可能救她。”
秦若勳想必是在墨淵的示意下來找他們說這些話的,為了武林安危犧牲自己的徒弟什麼的,當真是…………
侯青倬因為墨淵睜眼說瞎話、臭不要臉的程度而歎為觀止,忍不住麵色古怪地說道:“墨前輩傷時感事,以天下為己任,真是……令人敬佩。”
秦若勳看了他一眼,語氣淡淡地回答道:“閣主深謀遠慮,心中自有丘壑。可我心裏隻裝的下那麼一兩個人。若是溫寧能活著,我把這條命還給閣主,其實也沒有什麼。”
…………作為一個感天動地、甘願獻出自己生命的癡情種子,這種話難道不應該強忍著悲痛說出來麼,就算是裝也要裝出苦大仇深的樣子來,這般平淡到在談論今天晚上吃些什麼的語氣究竟是怎麼回事?
侯青倬默默地為秦若勳的演技打了個負分,隨即問道:“你說這一席話,究竟想讓我們做些什麼?”
秦若勳牽起唇角,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能代表劍閣的,除了閣主,就唯有司徒少爺一人。我隻望司徒少爺能夠牽製青城派,救溫寧一命。”
“我會救溫寧,你私下找我的事情我也會替你隱瞞。”司徒崇明抿唇道:“但在此之前,我要見師父一麵。”
夜色浮沉,圓月在烏雲見若隱若現。星光透過窗戶上的柵欄投下來,融入屋內黯淡的燭火之中。一個人被鎖鏈綁在床上,臉完全淹沒在層疊的皺紋之中,已說不出是美是醜,衰老混淆了所有判斷標準,那張臉上隻有歲月留下的斑駁痕跡,訴說著它主人經年累月經曆的無數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