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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頗為詫異的揚了揚眉,他扶著魚竿的指尖微不可查的動了動:“收留?你是要讓他來伺候我?”
“可以嗎?”程今今語氣更加小心。
“雖隻是個小小奴才,但你也應該知道,我的日子並不好過,我身邊的奴才更是不必說了。”三皇子語氣不變:“你若是擔心他過得不好,出宮之前為他求個閑職便是,也好過在我身邊。”
程今今有些心虛:“我這不是,覺得宮中就屬我倆關係最好嗎,若是在其他處,以他的性子,受了欺負必是隻會忍著,跟著你好歹有些庇護。”
三皇子心中還是有些詫異,但她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不過是個小小奴才,收下也不算什麼大事。
“你若不嫌棄我勢單力薄,讓他跟著我便是。”
程今今心下一鬆,露出個如釋重負的笑:“多謝三哥,有你這句話,我便放心了。”
一旁的郭江白拽著魚竿,撇了撇嘴:“為了個奴才如此費盡心機,也不知你心裏在想些什麼?”
程今今剛想與他爭辯幾句,就聽背後傳來四喜的聲音:“殿下,您叫奴才拾的柴和果子,奴才拿來了。”
她轉頭望去,語氣莫名帶著幾絲心虛:“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走路一點聲兒都沒有。”
四喜正要回答,周言卻一反常態的搶先說:“剛回來。”
他聲音沉鬱,尾音帶著些顫唞。
程今今也不知為何,莫名的鬆了口氣,語氣輕鬆道:“那你倆快過來吧,看看我們這一會,竟釣上了幾隻魚呢。”
周言的心此刻都已經空了,他本就沒什麼神采的眼裏一片黯淡,聽了程今今的話,竟一反常態的無甚反應。
倒是四喜興奮地上前幾步,頗為捧場的讚道:“真厲害,看這魚又肥又大,肉一定特別嫩。”
魚肉卻是鮮嫩,被烤的焦脆的皮,咬下去便發出“哢嚓”聲,接著鮮嫩的魚肉便在口中化開,汁水順著喉嚨流入胃裏,炸起一片煙花。
周言機械般地嚼著魚肉,他從來不知道,魚肉竟是苦的。
苦澀順著舌尖,流入血液,他感覺自己的心仿佛墜落了無底深淵,那兒漆黑幽暗,不見天日,他被關在那兒,再也見不到一絲光明。
因為,他卑微生命裏唯一的光亮,唯一的救贖,不要他了,要將他送給別人了。
天邊圓月高懸,清輝般的月光灑落人間,可周言卻覺得,那皎亮的月亮,再也不會照向他了。
身邊的四喜還在喋喋不休地讚歎著魚肉的鮮美,周言卻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湖麵被月光浸染,透著銀白的光。
幾人將釣上的魚吃的一點不剩,這才收拾東西,駕馬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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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因是要上學堂,程今今起了個大早,但直到她已經梳妝完,也不見周言的身影。
她悄悄問小桃:“周言呢?”
小桃也有些迷惑,周言一向是最積極的,平日裏郡主剛起身,他就會在門外等候的,可今日,郡主都要乘上轎輦了,卻還不見他的身影。
“奴婢差人去看看。”小桃回道。
昨日夜裏下了雨,小院裏的海棠花還沾著露水,空氣中泛著清新的草木味。
不一會兒,就有人來回話,說是周言昨日夜裏發了燒,現下已然昏昏沉沉的,旁人叫了幾聲他都未應。
程今今頓時急了,趕忙差小桃去叫太醫:“順便給我去學堂告個假,就說我今日病了。”
她提起裙擺,慌慌張張地朝下人房跑去。
周言如今已被升為一等太監,所以有個私人的單間,房裏有些空曠,但桌椅床鋪齊全,倒也不算簡陋。
程今今跨進房門,就見周言縮在薄被中,眉頭緊鎖,臉上一片潮紅。她上前幾步,小桃十分有眼力見的為她搬了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