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年頭風聲也緊。
那種人,是反動派,是資本家,是壞分子。
周奶奶不敢告訴別人,隻把這件事埋藏在心底。
她還想著以後的富貴日子,想靠周小米的父母過上好日子,自然是要好好的對這個女孩。
周奶奶確實夠用心,就算是餓著家裏的孩子,也沒苦過周小米半分。
她把周小米養得好一點,那對夫妻才會對她感激涕零。周奶奶是這樣想的,也一直靠著這個看起來十分荒謬的承諾活著。
一直到了現在。
周奶奶突然想通了。
等了這麼多年,她用盡一切對周小米好,可到頭來,那對夫妻還不知道在哪兒,連個影兒都沒見著。
說不定,已經死了。
也不會再有人來接周小米。
自然,她的好日子也不會有了。
既然如此,她幹嘛還要供著周小米?
這些年來,在她身上傾注的一切,周奶奶都要討回來。
不然白白幫別人養一個賠錢貨這麼多年,這怎麼說也說不過去。
周奶奶還在埋頭扒飯,周小米則是抱著繈褓跑出門去,把頭埋在膝蓋上痛苦。
繈褓還帶著微微的焦味兒,這味道刺激她的鼻腔,幾乎渾身都疼起來。
這繈褓,很有可能關係她的身世,關係到她的親生父母。
可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一切都化為烏有,她還是以前那個任人欺辱的孤女,無父無母,沒有根沒有家。
周小米頂著一雙猩紅的眼,心裏難受得像堵著一團浸濕的紗,呼吸一下都是一抽一抽的疼。
甜棗村的一晚上過去了,旭日東升,新的一天,一切還是非常祥和。
周萍去上工的時候,路上偶遇了許多村民。因為昨晚的事情,村民對她都非常客氣,一路笑臉相迎。
周萍麵上應著,心裏卻十分不以為然。
有人就問了,“鐵柱他媳婦,滿滿呢?那孩子昨晚嚇著了吧?可憐見的。你們好心養了那崽子,卻是一頭白眼狼。幸好老天開了眼,否則你和滿滿就要受委屈啦。”
周萍道:“是嚇著了,現在走家呢。”
才沒有。
昨晚雖然是虛驚一場,但周滿滿好像並不怎麼害怕。
就是回家後,對著趙燕秋唉聲歎氣,說對不起嫂子。
就連趙燕秋也是被嚇得哆嗦,連連罷手說沒事,讓她趕緊去休息。
隻有周滿滿自己知道,她把打算給趙燕秋的靈泉水給周奶奶了。
雖然非常可惜,但在當時的情況下也沒別的辦法。
好在經曆昨晚的事情,以後不會再有人把周奶奶的死推在他們身上,也不算是完全浪費。
周滿滿肉疼了一晚上,甚至失眠。
今天一大早,周萍就出門幹活,而那時候的周滿滿還沒睡醒。
等她睡醒後,就自己溜出去了。
當然是去找虞懷簡啦。
周滿滿知道虞懷簡是哪個地方。
他在山上收高粱。
這裏地不夠肥沃,水稻不多,現在剩下的就是高粱沒收完。
虞懷簡照例被“特殊”對待,被發配致最偏遠的地裏幹活。
一般那種地方都是沒有人願意去的,因為太遠了,光是走到地裏,都要花上許多時間,中午連回來吃飯的時間都沒有,隻能帶幹糧隨便應付。
別人都不願意去的地方虞懷簡可沒資格拒絕。
周滿滿走在路上,已經不止一次停下來抱怨。
這也太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