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
耿秉手按著劍柄,怒視著祁滎,“班超傷常令有罪,然罪不至死。汝敢傷朝廷北征大業,則罪過如山,大人莫非寧守迂腐而甘做千古罪人?!”
此時的耿秉,不過食俸六百石的謁者,而祁滎卻是二千石朝廷重臣,但二人交鋒中,祁滎明顯落了下風。隔不了幾天,邊塞便會有警訊驛報朝廷,朝廷因河汴之患暫時無力征北,但與北匈奴的一場生死大戰,是遲早要來的。身為二千石朝廷重臣,祁滎當然知道大局。故而,麵對猛人耿秉,酷吏祁滎隻能落了下風。
祁滎恨極,但還是得遵皇命放了人。從董宣開始,曆代雒陽令都是酷吏、硬茬,列候、四小候、親王、公主俱不敢惹他們。皇親國戚他們都不怕,對三公九卿更是不放在眼裏。隻要犯事,落到雒陽令手裏,結局一般是個死。有時,即便皇帝出麵說情,他們也不會理會。
建武年間,光武大帝劉秀的親姐姐湖陽公主的奴仆仗勢殺人,被湖陽公主包庇。時任雒陽令董宣親自攔住湖陽公主的車,當著湖陽公主的麵,令惡奴下車,並揮劍當街斬殺之。湖陽公主將狀告到光武大帝劉秀麵前,劉秀開始和稀泥,令董宣向公主叩頭謝罪,這事就算過去了。可沒想到,董宣拒不低頭。劉秀以目視太監,令強按之,可兩個太監也不能使其俯首。
湖陽公主氣極,向劉秀發泄不滿道,“文叔(注:劉秀字文叔)貴為天子,威不能行一令乎?”
劉秀卻笑道,“天子不與白衣同。”不僅沒有治董宣的罪,還賜名”強頸令“,賜錢三十萬。於是,京師豪強,莫不震栗,稱董宣為“臥虎”。當時,雒陽街坊曾有童謠曰,“枹鼓不鳴董少平。”
但這次不一樣,既有皇帝親自幹預,又有猛人耿秉親自去提人,再加上祁滎心有大義,班超這才躲過這一劫。
班超歸心似箭,他謝過耿秉,並請權魚代為稟報竇融大人,三人快速離開雒陽,順著河水(注:即黃河)南岸邊的官道,過穀城,進入函穀關(注:漢函穀關在今新安縣東),穿越函穀古道,過五裏暗門,登潼津大塬,策馬向五陵原馳去。
三人坐下馬俱是西域好馬,是名貴的西域烏孫千裏馬,日行千裏,行走如風。當晚便住在弘農郡的曹陽置,第二日早早啟程,餉飯時刻剛過不久,便順著渭水邊的崤函官道,到了太華山(注:即今華山)腳下。
忽然一隻麋鹿從官道北掠過,沒入南側的茅草叢中。班騶於急馳中,一箭射去,麋鹿中箭倒下。而班秉已疾至獵物前,用矛尖挑起麋鹿掛在鞍後,動作一氣嗬成,速度絲毫未減。
“尕叔,怪怪的,不大對頭也……”
順著山下的官道,越過京師倉(注:漢武帝時所建國家糧倉,更始之始時被燒毀。故址在今華陰市東北,西嶽廟附近)和華陰縣城,三人馳過小東河,前方快到聖水河邊了。
前麵再有百十裏便是鄭縣,就出了太華山了。如果一切順利,今日夜便可過霸陵、渭水,回到安陵。想著阿母、師母和嫂嫂雁旋肯定望眼欲穿,班超便策馬狂奔,爭取連夜前到家。
可是,離聖水河(注:又叫方水,即今方山河,發源於太華山方山峪)不遠,班騶突然示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