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苦難歲月(1 / 2)

她們被駝隊駝入城北一個豪華氣派大莊園內,扔進一個陰森、潮濕、黑暗的房間內,一股地毯的黴爛氣味撲鼻而來。由於又餓又累,被扔到厚厚的地毯上後,紀蒿又一下昏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紀蒿才醒了過來,室內光線黯淡,環顧四周,這是一個大院子正房內富麗堂皇的廳堂。

或許很長時間無人住過,案麵上、熏香爐、燈架、博古架、屏風等家具上厚厚的灰塵似乎剛被清掃過。裏間是一間豪華的臥室,一張雕花大木榻上鋪著綢布繡邊的蘆席,四角的席鎮是於闐墨玉雕成的長著兩支長長獠牙的動物(注:即象雕席鎮)。席上靠牆邊疊著新送來不久的簇新的被子和粗布襦衣。下頭房內則有兩張稍小的榻,上麵也放著嶄新的被褥和襦裙。

紀蒿看了一圈,心裏感覺有點迷糊。感覺渾身還是疼痛,這是被捆綁過久的緣故。突然“啪”的一聲,門從外麵打開了,幾個女仆將二個籃子粢餅、二罐菜羹和一盆鹹麵醬送了進來,食物放好,一個女仆恭敬地道,“請夫人用餉食,一會大夫人會來看望夫人……”

“大夫人?”紀蒿問道,“請問姊姊這是哪裏,大夫人是誰?”。

可小婢女卻畏畏縮縮地退出廳門,低著頭根本不敢說什麼。

門沒有再關上,紀蒿與姊妹們走進院子,隻見藍天上白雲朵朵,太陽已經西移。夯土院牆很高,幾株粗大的楊槐、桂花、青桐樹上,知了恬噪,鳥兒鳴啾。院子正中是花圃,裏麵的土和假山上長滿枯草。牆邊是一個井欄,提開蓋著井口的木板,裏麵黑黝黝的深不見底。高大的院門關著,從門縫看出去,外麵兩名家兵在看著。正房兩側的廂房除一間是庖廚,裏麵剛才送餉食的那三個女婢一個正在灶後燒水,另兩個在案板上膾肉,分明是為哺食做準備。

當天夜裏約一更時分,一個年約三十餘歲、身材高挑、身穿直裾深衣的婦人來到廳堂內,見紀蒿便行稽首大禮,“參見漢使夫人,夫人受委屈了,帕溫特來請請罪!”

這是一個柳腰纖細、凸凹有致、美豔豐腴的風韻婦人,她頭上紮著俏麗的三環發髻,未用頭飾,隻用一枚豔麗的於闐脂玉針固定。行禮時,那渾圓翹挺的臀部勾畫出令人陶醉的曲線,她的目光中透著善良、焦慮,令紀蒿頓生好感。

紀蒿還禮道,“帕溫夫人請起來說話,吾想知道這到底是哪裏,為何要軟禁吾於此?”帕溫起身,雙方落坐,從帕溫的口中,紀蒿才知道自己果真被囚於呈侯府,並且已經陷入一場家族爭鬥之中。

原來,這裏正是在於闐國赫赫有名的呈侯府。

十餘年前,莎車國擊破於闐國,國王賢斬殺了呈於霸滿族,現在的呈於霸無子女,隻有兩個愛妾帕溫、厐娜。此時的呈侯府表麵上歌舞升平,其實在繁華背後,一場你死我活的家族戰爭正在悄醞釀著。帕溫溫順賢淑,對呈於霸忠心耿耿,深受呈於霸信任,想在百年後將財產留給她。

可管家呈牟卻記恨在心,小夫人厐娜更善心機,心狠手辣,帕溫根本不是其對手。於是,呈於霸已打定主意,擬在自己臨死前斬殺呈牟與厐娜。而呈牟則與厐娜結成一黨,呈於霸一死,他們定然會一起合謀害死帕溫,奪占呈於霸龐大的家業。

那日商隊首領祁義搶劫、綁架了紀蒿和眾胡女後,見有漢大使班超符信便知禍闖大了,便連夜稟報呈府管家呈牟。呈牟擔心事情敗露受到呈於霸懲處,便密令祁義殺人滅口。祁義一家人都在於闐國,他思前想後還是未敢下手,便悄然將此事密報帕溫夫人,然後自殺身亡!

帕溫大驚,呈於霸已經不管事,她為保住呈於霸性命,便派出呈府家兵包圍了客棧,將商隊和客棧老少四百七十餘人全部斬殺,並一把火燒掉客棧,多數人隨大火化為灰燼。未燒盡的,也連夜埋到了河邊。她原想將紀蒿等女裝進大簍筐悄悄送到城南河邊無人處放掉,可沒想到駝隊恰好與漢使團率大軍在城北相遇,情急之中,府兵們便不得已駝回呈府。

紀蒿怒道,“夫人汝既欲救吾,何故不直接送吾給漢使?倘若如此,吾又如何會追究商隊綁架之罪哉?”

帕溫叩首請罪後道,“夫人恕罪,府中已如陷阱,奴奴實不得已而為之。夫人隻要走出此院,吾與夫人便都有性命之憂……”